门外密码锁的电子声打断了张斯成的回忆。
见进来的人顶着一头湿发，张斯成下意识的要开口。
“我马上吹！”余疆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将手里的打包袋放在桌子上后立马去了浴室。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余疆说话的声音就放大了些。
“我刚出去买夜宵了，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
因为晕车，张斯成晚饭确实没吃几口。
“对面泡面小店的，闻着挺香的，你快尝尝。”
很久没有一个人这么在意自己了，不，除了张叔和刘姨外，没有人这么关注过自己晕不晕车、饿不饿，甚至…张叔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太细心的关注自己的状况。
只有余疆。
“谢谢你。”张斯成将袋子打开，香味扑面而来，他肚子这才咕咕叫了起来。
“怎么样？”
已经吹完头发的余疆撑着下巴坐在小桌对面。
“好吃吗？”
“还可以。”张斯成将碗往余疆那里推，“你尝尝？”
余疆毫不犹豫地接过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一点都不好吃，明天看完考场带你去市中心吃别的。”
余疆皱着眉头，只觉得味道真是…味同嚼蜡，真不知道张斯成为什么给出“还可以”的评价。
“我觉得挺好吃的…”张斯成又拿回了自己的筷子，继续吃着碗里的面。
因为是有人特地给我买的。
“我觉得还没有我煮的好吃。”余疆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一个认同。
张斯成笑着点了点头。
“对，没错，赞同，支持。”
四重肯定表否定。
…
余疆才不管他话里有话，起身躺在了床上。
余疆是一个很注重领地的人，他可以对任何人和颜悦色，但只能接受朋友进入自己的领地。
两人被分到了同一个双人间，余疆很是满意——反正没分到一起他也是会主动换的。
“那说好了，明天看完考场你来找我，我们去市中心…”
“好。”
——————
“你和余疆什么关系？”
曾航和张斯成的缘分斩不断似的，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的前后桌。
他出了考场后主动找到了张斯成，却不是为了以前的事，而是为了余疆。
张斯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听余疆，况且余疆考的是英语，就算曾航这人和以前一样爱攀比…那么考英语的余疆也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昨天的原因，曾航并没有对同是星城一中的张斯成说重话——他确实只想打听余疆。
张斯成被他问的不耐烦了，他转身直视着曾航的眼睛。
“他是我朋友，而且他不考地理，你别打他主意。”
第一次鼓起勇气直面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曾航一听就知道张斯成误会了，他以为他要对余疆做什么。
可笑，明明是余疆要对他做什么！
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张斯成说他们是朋友…
见张斯成要走，曾航恶劣地扯住了张斯的书包。
这个时候却有另一只手出来掰开了曾航的手。
“张斯成，这人找你麻烦？”
段子瑜的声音不似平常，带着一点凶意。
他刚到这儿，就看到张斯成被一人扯着书包不让走。
下意识的，他就要去阻止——段子瑜最看不惯这种欺负人的事。
曾航见来者不善，马上就溜了。
——————
“刚才…谢谢你了…”
张斯成和段子瑜并肩走着，余疆并不在这个考场，要过去找他还得走一段距离。
这人娇气惯了，嫌路远，要张斯成去找他。
昨晚约好了要去汉城市中心。
“没事。”
段子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
张斯成心里一暖，他来到星城后，感受到的善意太多太多了。
在爸妈出事的那天，他本想着来星城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或许是个扫把星。但自从到了一中，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停下感慨，张斯成想起正事。
“你怎么来汉城了？”他问道。
段子瑜掏出手机，打开了群聊。
“你没看吗？我太无聊了要来找你和余疆玩，早就想来汉城旅游了…”
他翻聊天记录的手一顿，自己好像是在周今樾拉的三人群里面说的，张斯成和余疆并不在群里。
就在张斯成要凑过来看时，段子瑜立马摁灭了手机屏幕。
周今樾这个腐女，整天yy张斯成和余疆，可不能让当事者看见。
“记错了，我是和周今樾私聊的时候说的。她和强子来不了，请不到假…你懂的，你们高中部那个教导主任…”
“…确实。”
张斯成想起隔三差五被教导主任训的周今樾，真的很同情她…
不过听林老师说教导主任明天会来汉城看望他们。
——————
余疆坐在校区门口的公交车站，心里估摸着张斯成走过来也就十几分钟，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终于，在离约定时间二十分钟后，余疆看到了张斯成…还有跟在他旁边的段子瑜。
余疆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尤其是看到两人有说有笑，还手捧着奶茶的时候，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张斯成并未察觉到余疆的异样，兴冲冲地将奶茶递过去。
这是他刚刚路过小吃街时买的，看到买一送一的活动，便给自己买了一杯经典奶茶，又为余疆挑选了一杯热可可。
然而，这杯热可可还没递到余疆手中，就被他无情地推开了。
“不用了。”余疆冷冷地说道，“回住处吧。”
“不是说要去逛逛吗？”
昨天余疆还念叨着今天下午要去市中心逛逛，还说要带他去吃热干面呢。
张斯成有些疑惑，不知道余疆怎么了。
“怎么了？累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张斯成关切地询问道。
余疆见张斯成一直凑过来，心中的怒气更是节节攀升——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生气，也许是因为看到张斯成和段子瑜聊天时那灿烂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张斯成为了陪段子瑜去买奶茶，竟然连约定的时间都忘记了。
而且！段子瑜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肯定是张斯成约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怎么能和他一起过来？
余疆越想越气，脚步也越来越快。
而手提着热可可的张斯成，则是完全不知所措。
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自己才刚喝了一口呢……本以为给余疆买点喝的，他会开心的……
段子瑜眼疾手快拉住了去追余疆的张斯成。
“好像不开心啊…他是压力大吧。”
段子瑜喝了一口自己的奶茶，“还是国内好，奶茶多种多样。”
“压力大吗…？”
张斯成思考了一下自从到了汉城开始就没怎么看书写题的余疆，看不出来压力大呀…
不过也有可能是压力越大越隐藏起来了。
…
段子瑜望着前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余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唉……我就请了今明两天假，晚上还想着去逛逛呢……”段子瑜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着在汉城，我只有你和余疆这两个朋友，你知道吗……我都没来过这里。”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可怜。
张斯成盯着手中的热可可，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没来过。”
“要不，就让余疆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压力大的时候，就特别反感别人打扰……你和我去市中心逛逛怎么样？正好看看有什么吃的喝的可以给他带回去。”
段子瑜提出了建议，张斯成思考片刻，觉得不无道理。
他暗自心想，自己在悲伤或压力大时，也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
余疆坐在酒店房间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他期待的人。
他坚信张斯成会跟他一起回来，所以刚刚一路上，他赌气没有回头。
一个小时过去了，余疆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内心被焦灼所吞噬，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安。
天空渐渐被暮色笼罩，而那个人却仍未回来。
余疆打开朋友圈，看到段子瑜发的一张在汉江旁边的餐厅吃饭的照片。
照片中，桌子对面露出的那只手，食指第二个关节上有一颗小痣——那是张斯成的手！他们竟然一起去了市中心逛街，还一起去了餐厅吃饭！
余疆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重锤击中，他愤怒地摁灭手机，仿佛这样就能将一切不满都关闭在黑暗之中。
——————
“打你那个电话一直不接。”
电话里是陆云飞的声音，余疆并没有带另一个手机来汉城。
“有事吗？”他心情不是很好，本来就对陆云飞不咸不淡的态度此时更加冷漠。
那边倒是不在乎。
“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上面有人在查我，这段时间我不太好再来星城，你看着点闵乐，别让他闹事。”
“知道了。”
余疆烦躁的掐断电话。
“我为了保护你可以为你找了个替身送去陆云飞那里，张斯成…我对你太好了点吧…”
…
另一边。
段子瑜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生拉硬拽地将张斯成推进了餐厅。
又趁机偷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仅余疆可见的朋友圈。
他赌余疆不像表面那般淡定自若，赌余疆内心充满戾气，赌他会失去理智。
看到余疆点赞后，段子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奸计得逞。
...
“张斯成，你买这么多东西都是给余疆的？”
段子瑜第一次和男生逛街，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扫购这么多的东西。
这边有星城没有的甜品店，“抠搜”的张斯成竟然还买了许多巧克力制品。
其他的袋子里装着毛衣和棉袄。
星城的天气变得很快，总不按常理出牌。
过年时会暖上一段时间，等到开学春天来了，却又要冷一段时间，气温下降上升速度之快，犹如坐过山车一般。
上次余疆感冒后，张斯成就发现他的衣柜里没几件能抵御严寒的棉袄。
除了学校那略显单薄的冬季校服，就只有几件华而不实的飞行员夹克和呢子大衣。
虽然这些衣服穿起来风度翩翩，但在寒冷的天气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张斯成就是个爱操心的人，尤其是对余疆的事情，他总是放心不下，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