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询还是回了趟宋氏,结果无非是成为所有过错的承担者。
他那个同父异母哥哥的演技是越发的精湛,在公司大会上上演兄友弟恭,表面上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辅助不到位,宋询不是商学院出身,之前也没接触过业务,一上手就掌管宋氏这么大的公司,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
面上是在高层面前为宋询开脱,实际上告诉众人宋询一没学历,二没经验,根本没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高层们本就对宋询有意见,听后各个眉头紧皱,纷纷摇头,而聂荣趁热打铁,摆出一副为公司未来忧愁担心的沉重模样,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针对宋询“决策失误”的挽救方案。
优劣对比,高低立现,聂荣得到了一众高层的好感,众人面上不说,心里已经重新站队。
主位上的宋询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欣赏聂荣的表演,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会议结束,他第一个离开会议室,聂荣紧跟其后。
“阿宋,你去哪里?我这里还有很多文件要你过目”,他声音很大,特意让刚走出会议室的高层们听见。
宋询转过身,靠近聂荣,两人身高相近,体格却差了一半,他一走进,聂荣不由得有些怯意,可想到是在公司,他不敢乱来,又是挺了挺脊背,做出好兄长的模样,宋询看够了他那副伪装的嘴脸,扬起唇角道:“去泡妞,你也去吗?”
聂荣一滞,宋询白他一眼,转身离去,身后的高层们再次失望的摇头。
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贺知言,她今天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贺知言现在也在贺氏任市场部经理的职位,两家有业务往来,她现在偶尔也会来宋氏。
“阿宋?”
宋询只是招了招手,并没有以往的热情,贺知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可幸好她还是能劝得动他。
对接完工作后,竟然遇到了聂荣,他见到贺知言,显得异常的殷勤热络。
“贺小姐,今日怎么又空来宋氏?既然来了,一起吃饭吧?我们已经好久没单独吃过饭了”。
贺知言退后一步,两人保持三步距离:“不用了,工作的事我已经和市场部的同事对接过了”,贺知言拒绝,她对聂荣一向没有好感,从小到大,她见过他的卑劣、伪善。
因为是在公司,聂荣得保持自己的沉稳企业家形象,即使被冷脸拒绝,也不敢多为难贺知言,等人走了,他脸色阴沉下来,骂道:“骄傲什么?要不是看在贺氏对我有用的份上,以为我看得上你。”
贺氏如今实力日渐强盛,两家联姻是势必的结果,只要能娶到贺知言,有贺氏助力,他不信斗不过宋询。
……
出了宋氏,宋询一路疾驰,提速、转换车道,红色的跑车行云流水在车道上婉转前进,靠刺激分泌的荷尔蒙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开心,胸口依旧闷闷的。
他把车子停到路边抽烟,无意中摸到了兜里的小玩意——口哨。
这是他无意中得到的小玩意,当时看到这个小巧的银色玩意,第一个就先到了小哑巴,当时她被那群厨师欺负,不会说话,连个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不正好需要个口哨吗?
他试着吹了一下,立即捂住耳朵,太吵了,不过对小哑巴来说正合适。
一想到平时给小哑巴一点好,她就感动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收到这玩意,还不感动死?想到这里,宋询心情好了,兴冲冲启动车子赶到了会所。
谁知到了后,却得知小哑巴回家探亲了!
“什么时候?”
兰敏结结巴巴:“就……就前几天”。
宋询脸垮了,去了会所顶楼的套间,窗台上的绿植都蔫了,脸就垮的更难看,兰敏忙解释,是因为宋询要求,自己的房间外人不准进入,她也不敢进来浇花。
那狗子了?宋询急了,喊了两声,声音震天响,狗子听到声音,叫唤着从卫生间跑出来,宋询才松了口气,把狗子抱在怀里。
他走进卫生间,看到水龙头下放着狗狗的水盆,水龙头开着小小的水流,狗盆已经被添的盆底发亮,幸好旁边放了整一袋的狗粮,袋子敞开,狗狗可以轻松的够到。
宋询冷哼了声:“小哑巴幸好你还有点良心”,若是今天狗子饿死了,他非得拔了她皮。
兰敏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宋先生,陈美珍回来了我立即通知您。”
宋询抱着狗子,脸色难看:“她以为他是谁?还让老子等着她”,滚吧她,抱起狗子就走出了会所。
心情没转好,反而更差了,他把口哨挂在狗子脖子上:“行,以后就给你了,她带着和你一个效果。”
狗子不懂自家主人为什么心情不好,用两只前爪逗弄着新得的玩具。
正不知道去哪里消遣,乔燃打来电话,说认识一朋友,成天邀请他去他们本地玩,问宋询有没有兴趣,还提到他们那是县城靠山,宋询之前提过想去爬山。
一听跟山有关系,宋询不假思索答应,又问顾泽衍呢?乔燃无奈的探口气,不用问又是他家那点事,顾泽衍不去,乔燃叫了秦光他们,人多热闹。
“哦,对了”,乔燃补充道,顾泽衍离开前要他叮嘱宋询,要他最近小心点。宋询笑笑,并不把威胁当回事。
……
从被孙显峰抓到,陈美珍就一直被关在他办公室里,她被饿了两天,浑身无力,眼冒金花。
这两天,孙显峰不时的进来,还是那些话,他在清醒的时候要她忏悔罪行,要她下跪,一有不如他意的时候,就用妈妈和弟弟做威胁,而喝醉的时候,又是红着眼给她诉说他兄弟俩的过往。
有时候他哭着哭着睡着了,陈美珍也是红着眼,恍恍惚惚的陷入多年前的回忆。
那个瘦瘦高高总是跟在他身后的男孩子,班会上老师让开展互助活动,“陈美珍”,老师点名,陈美珍站起来,“孙显亮”,教室最后排靠窗的角落里慢腾腾站起来一个身影,垂着头,很高很瘦,脸色惊慌。
老师无奈的探口气,然后带着笑走到陈美珍身边:“你成绩好,就帮帮孙显亮吧”,陈美珍从小受父亲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教育,这又是班里活动,点了点头答应了。
因为生活的幸福,因为被父母、学校保护的很好,一路顶着光环长大,对人从来没有防备心,她拉着好朋友和孙显亮聊天,了解他不懂的知识点,帮他整理笔记。
孙显亮一直不说话,可是看着陈美珍的眼神柔和了,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在哪里,连好朋友都开玩笑说,他是陈美珍的跟屁虫了,陈美珍回头对那男孩子笑笑,邀请他坐在一起吃饭。
两人越来越熟稔,他的成绩提高了,陈美珍也很高兴,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可之后事情逐渐变得奇怪。
有其他男生问陈美珍题,孙显峰就冲过来生气的推嚷对方,他握着拳头怒视着对方,把问题的男生吓了一跳,因为知道他有个混混大哥,别人也不敢跟他计较,讪讪的走开了。
陈美珍不解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那样做,孙显亮却是生气的吼道:“你是我的!只能对我好”,把16岁的陈美珍吓的愣住。
事情就是从这天开始变向,陈美珍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他给陈美珍写情书,一天一封,每一封都写的密密麻麻,是他眼中陈美珍每天都干了什么,上课时候不经意抚摸头发的动作,下课不经意的笑声。
他说着他的爱慕渴望,说要和陈美珍结婚,说她是除了哥哥对他好的人。这样强烈的攻击,已经不是青少年的懵懂的爱慕,而是恐吓威胁了。
他要陈美珍放学后跟他去他家,说是让她看自己养的小猫咪,陈美珍怎么敢?她怕了,躲着他,不肯和他一起吃食堂吃饭,不肯接受他的信。
孙显亮就像疯了一样,拿出削笔刀划伤自己的手臂,一道道的学血印子,他把沾满血的卫生纸装进信封塞进陈美珍的书包,说这是他爱她的证据。
他的恐惧举动让全班同学不敢靠近陈美珍,陈美珍向老师求救,却效果甚微。
原本开朗的孩子提起去学校就一脸愁苦,父亲觉察到女儿的不对劲,无意中在她手包里看到了那封带着血的求爱信,陈美珍实在是太怕了,哭着告诉父亲学校发生的事情。
父亲出面了,他联系学校见对方家长,却是见到了做混混的孙显峰。父亲是正经生意人,那时候的县城管理还不完善,常有混混打架抢生意的事,恨透了这伙人。
爸爸见过孙显峰,能打架,只要给钱就做事,没有底线没有三观,曾经木材厂有人闹事,他就是对方请的大手之一。
父亲哼了声,鄙视的看着兄弟俩,当着老师的面把情书甩到孙显亮身上,告诉他们:“离我女儿远点,我女儿的幸福我这个做爹的给得了,用不着你们。”
那天孙显峰笑了,他咧着嘴瞧着面前陈父,什么话也没说,之后孙显亮却是大闹了老师的办公室,砸东西怒吼,失去理智,孙显峰抱着弟弟让他冷静。
之后教室最后排的位置空了一个星期,陈美珍安宁了,却心里隐隐的内疚,那天在老师办公室,她才知道这对兄弟没有父母,没人管,住在多年前的爷爷奶奶的老房子里,连一日三餐都是问题。
陈美珍从来没想过有人过得这么辛苦,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内疚自责,又怕爸爸知道,终于某天她在家里接到了个电话,是孙显亮打来的。
陈美珍忙问他为什么不来学校?问他还好吗?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很轻,像是生病了,他先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向陈美珍道歉,然后又是咳嗽了两声,说他生病了,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陈美珍想也没想,就让他等着,自己给他送饭,走的时候,还取完了存钱罐里的零花钱,怕爸爸妈妈担心,出门的时候,她告诉父母是去于雅丽家玩,父母并没有多想,任她去了。
等到了地方,陈美珍先是被屋子的破旧程度惊呆了,被煤烟熏的黑漆漆的墙面,陈旧破败的家具,更可怕的是倾斜的墙面,用一根圆木支撑着,让人怀疑大声说话的回音都能震塌这座房子。
孙显亮就窝在墙角的床上,床铺凌乱,床单也是很久没洗的样子,他咳嗽了声,陈美珍缓过神来,小心的避开斜撑的圆木走过去,把打包的炒饭递给他:“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她那会脑子里盘旋的是,能不能请爸爸帮助这个穷苦的家,爸爸连流浪狗都会收留,更不用说跟她一样大的孩子。
“上次的事,我……我爸爸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怕我收到伤害,我”,那时的她因为被家庭保护的过好,心思单纯,大度的原谅了孙显亮之前的疯狂的行为,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帮助受困的同学,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孩藏在被子下的刀片和已经变得阴沉的脸色。
就在陈美珍低头准备把包里的零花钱给孙显亮的时候,男孩子举起刀片在她脸上快速划了一刀。
是那种小小的裁纸刀,陈美珍疼的啊的大叫,从床边跳起来往外逃,孙显亮爬起来挥着刀片追她,边挥舞边狠了心的骂她:“贱人,让你勾引人,因为你,哥哥打了我,我要毁了你,毁了你”。
他被椅子绊了一跤摔倒在地,陈美珍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来,捂着被划伤的脸边哭边往家的方向跑,血顺着她指缝往下留,她被吓坏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珍珍……珍珍……”
她抬头,是爸爸,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她哇的大哭起来,爸爸扒开她的手看着脸,问她怎么了,陈美珍抽噎着说被孙显亮划伤的,她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
陈父有多爱这个女儿,那是他的命根子,一听是那对混蛋兄弟,血气上涌的父亲安抚女儿别怕,把她带到旁边的药店,让店员包扎伤口,然后踩了油门就冲向孙家。
只是这一去,陈美珍没了爸爸,她与孙显峰的仇就此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