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祁瑾回家时公寓异常安静。没有音乐,没有乱七八糟的鞋子,甚至没有灯光。他打开灯,发现餐桌上贴着一张便签:
「哥:
去同学家赶作业,晚点回。冰箱里有晚餐,微波炉热两分钟就能吃。
——程阳」
祁瑾皱眉,打开冰箱看到一个精心包装的餐盒,上面还画了个笑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来加热。
咖喱鸡的香气很快充满了厨房。祁瑾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相当不错。他端着餐盒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财经新闻,却发现自己不时瞥向门口。
十一点半,钥匙转动的声音终于响起。程阳轻手轻脚地进门,看到沙发上的祁瑾时明显吓了一跳:"哥...你还没睡啊?"
"超过门禁时间了。"祁瑾冷淡地说。
程阳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抱歉,小组讨论拖得太久...我明天会注意的。"
他拖着脚步走向楼梯,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祁瑾下意识起身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程阳勉强笑了笑,"可能太累了。"
祁瑾这才注意到程阳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他犹豫了一秒,还是伸手摸了摸程阳的额头——滚烫。
"你在发烧。"祁瑾皱眉,"为什么不早说?"
程阳摇摇头:"小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祁瑾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感受到怀中身体异常的高温。
"该死。"祁瑾咒骂一声,半扶半抱地把程阳带到沙发上,"药箱在哪?"
程阳虚弱地指了指厨房上柜。祁瑾翻出退烧药和体温计,动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急切。
"39.2度,"祁瑾读出体温计的数字,眉头紧锁,"你这样子多久了?"
"早上...就有点不舒服..."程阳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祁瑾把药和水递给他:"吃了。然后去床上躺着。"
程阳乖乖吞下药片,突然抬头看着祁瑾,烧得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哥...你在关心我吗?"
祁瑾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淡:"我只是不想被父亲责怪没照顾好你。"
程阳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即使在高烧中也掩不住那份阳光:"随你怎么说...谢谢你的咖喱鸡好吃吗?"
祁瑾没有回答,只是扶起程阳,送他回房间。当他把程阳安顿在床上,准备离开时,一只滚烫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哥..."程阳的声音因为发烧而有些沙哑,"我知道你不想要我这个弟弟...但我会努力不给你添麻烦的..."
祁瑾站在那里,看着程阳烧得通红的脸和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心中某处突然软了一下。他轻轻挣脱程阳的手,替他掖好被角:"睡吧。明天如果还不退烧,就去医院。"
走出房间,祁瑾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手机震动起来,是李秘书发来的邮件——关于程阳的调查结果。他快步走回书房,锁上门,点开附件。
屏幕上的信息让他眯起了眼睛:
「程阳,20岁,L大学金融数学系二年级。根据户籍资料,其为林淑媛养子,收养时间为15年前。值得注意的是,收养手续在林淑媛丈夫林正浩去世后一个月内完成...」
祁瑾继续往下阅读,眉头越皱越紧。邮件最后附了一条最新消息:
「另,今日接到L大学周文彬教授来电,称程阳近期缺课严重,期中考试在即,若再缺席可能面临挂科。教授表示曾尝试联系林女士未果,希望您作为家属能予以关注。」
祁瑾关上电脑,揉了揉太阳穴。他本不想与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有太多牵扯,但现在看来,父亲交给他的可能是个烫手山芋。
他走到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某处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程阳的朋友家里,或者图书馆里,他的亲生妹妹可能正在某个角落生活着——如果他还能称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为妹妹的话。
这个念头让祁瑾胸口发紧。他转身回到书桌前,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这些年收集的所有关于失踪妹妹的资料——十五年前母亲带着妹妹离开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祁瑾看着屏幕上小女孩模糊的照片,那是妹妹最后一张已知影像。他突然意识到,程阳被收养的时间,与妹妹失踪的时间,几乎重合。
这个巧合让他心跳加速。但随即,他摇摇头关闭了文件——这只是又一个无望的联想罢了。多年来,他已经追踪过无数条线索,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
楼上传来程阳的咳嗽声。祁瑾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程阳的床头。睡梦中的程阳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祁瑾俯身去听——
"妈妈...别走..."
祁瑾僵在原地。这两个简单的词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入他的心脏。他凝视着程阳烧得通红的脸,某种奇怪的保护欲突然涌上心头。
"好好休息,"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阳阳。"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小名称呼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