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麒麟,是兽是画儿,还是说的人名儿?”宝玉叹了笑道:“原是我说话不密,我道的麒麟者,特指一配饰而已。”陈子俊因拿了面前酒杯,道:“可是如此盅大小,脊项有叩,可使穿了璎珞丝绳挂了脖上的纯金物什?”宝玉但听只喜得不觉以筷击了碟口的道:“正是这样的个金麒麟!”陈世兄怎么知道的这般精细?”陈子俊笑道:“聊饮无趣,咱们不妨行酒令助兴,倘我只输了,便以讲出此麒麟底事为罚。”宝玉忙道:“自然我输时只认罚吃酒,我和大哥哥各个单对你。”于是单对拇战,只等得数番,方是陈子俊败下,因两手端了杯道:“原是薛世兄好日子,该多饮。在下只敬此一杯,再说了麒麟的话。”宝玉便拿杯只与他干了。薛蟠命拿了汤上来,又叫小厮添新茶。
陈子俊笑道:“早年前,宝二爷宗家宁国府重丧,我同几个世交同庚往府上吊唁,丧宴吃酒中间,便是薛爷只邀了向贵府后花园观瞻一番。那日因人皆在东边,故我等叫人带路,倒在那大观园里随意游走,我若兰表兄和冯大爷因吃酒时闲话,二人只借醉比划了一回。此后,若兰表兄又说起自来便佩戴的金麒麟只遗失的话,几次吃酒问起,大家便断出只在那一日二人比了拳脚工夫时,将表兄饰物恰丢落了那园子里。如此小事也不消计较,早也不了了之。我却不想此刻又提起了麒麟来。
宝玉闻听遗失金麒麟者原是那卫若兰,早自饮了一杯,听他说完,合掌的笑道:“我真真糊涂着,原瞧见那金麒麟上固是铸刻有卫字记号的,竟独不曾想到了是他。那样个文武全能,骨骼清奇的人,谁会想他竟只戴着那个顽。”陈子俊道:“记印的话倒不曾听他说过,只道自小项上便珮挂着的。”宝玉听了大喜,又执壶斟了,只请了以结麒麟的话。薛蟠对麒麟原不在意,只道:“卫世兄与冯世兄只一处,他二人鬼鬼祟祟,多日已不知是往哪里去了,亏了也不想咱们。”又说了冯卫的话,一时更鼓酒阑,宝骏二人作辞,薛蟠只送至大门口方回。
宝玉回了园中,才进了院门,便有林之孝家的门外回话,宝玉只得出来,林家的见了只道叫往上头去,宝玉听了酒立时醒了□□,屋里早出来人,只跟着往稻香村去见贾政。
至贾政书房,见只独坐等着。宝玉忙道了安,贾政看着道:“往那边贺寿,倒连晚饭也贺吃了回来。派了跟去的人回话,你与几个人黑来又在书房吃酒,里头只少人伺候,实回了,同了一起的究竟是哪一个?”宝玉忙谎拟了个名字,道:“都是文起表兄叫了一起的,我并不认得那人。儿子不敢撒谎。父亲若不信,明儿再问了薛大哥哥。”贾政道:“我明儿自然叫人闻了,还要你仔细。”宝玉应了“是”,贾政摆手使去道:“一身酒气,下去!”宝玉辞了道:“请父亲安歇。”退步门口,方转身出来,走至一处只吩咐贞儿些话,便往回来。
宝玉进屋,一见了黛玉便道:“今日吃酒只将麒麟原主还吃了出来,倒是意外之幸事。”黛玉才要问,有恐落了宝玉谑机,只掩口顾着收拾了桌上银票契据单子,锁了描金洋漆匣子,使雪雁收了,一壁另人伺候宝玉洗漱诸事。
宝玉宽衣罢只出来,笑道:“听见倒茶闻了茶香,就顾不得了。”说话早桌边坐了拿杯吃茶,看黛玉搭着袷褂子,一身淡紫绫裤袄,早已卸了妆,却坐了妆前,散着发拿梳子只慢梳头,便笑道:“你又打量我才只说诳话,也不理。几时等你果然见了那人时,便由不得你不信去。我倒学个后发制人,也不啰嗦了这话,等人人皆瞧见,自然有理论,我且省些口舌。”因卖了关子,撂下茶杯,起身道:“今儿酒沉了,想歇着。还不知明儿再有了何事呢。”黛玉原只等宝玉,见已乏了自往罗帐中,只叹了也移步进了,五儿上来伏侍了黛玉安寝。黛玉枕上忽又思问了麒麟究竟,看宝玉只枕边嗑目仰卧,面现酒气,因使手轻抚宝玉边腮,也觉那脸燥热,只得罢了。五儿掖了罗帐,双儿等外头剪了烛花,炷了安息香,只轮班一个睡了外面炕上值宿,便各自的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