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又朝里走去,岑琛不敢怠慢忙跟着她走进去。却发现她眼眶通红,眸中带泪。岑琛不明所以,忙问:“怎么了?”
但慕之却一言不发,缩在床榻垂头抱膝。岑琛见她如此也没再多问,只在一旁默默陪着。
好在没过多久她便抱着膝睡着了。岑琛将她放平在床榻,又盖好被子。
岑琛本想守她一晚,但想了想,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太好,见她呼吸平稳是真的睡着了,也就打算回房睡觉了,谁知还没出房门便瞥见落在地上一张纸。
“这是什么?”
岑琛弯腰将它捡起,却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乱七八糟线条和潦草的字,他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发现这竟是一张城东的街巷的图纸。
岑琛仔细看了看,发现图纸上有些被重点标记的地方基本都是一些当铺。
“原来她……”
她一直都在寻找那枚印章的下落。
岑琛的心猛地一沉,他回头看向慕之的睡颜,她睡梦中倒还算平稳,只是依旧紧锁着眉头。
她难道知道了昭宁郡主已死?
不不不,岑琛想到这又连忙否定,假如她要是知晓了真相恐怕此刻不会安静的睡在这里。
但昭宁郡主的死讯不能瞒她一辈子,她早晚还是要知道事实,若是知道昭宁郡主的死讯,她恐怕不会留在这里。
岑琛忽然生出一种悲痛,她迟早会离开他。
岑琛觉得自己的心乱乱的,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心里不平静,思前想后了许久,他还是将那张图纸放到了慕之的枕边。
正在他转过身,打算回书房静一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子顾?你在里面吗?”
岑琛怕吵醒慕之没敢出声,他匆匆出了屋,只见到两个人,一脸阴沉的萧方铎,以及一脑门官司的江岭。
此时天还未亮,两人深夜到访必然有要事。岑琛心下一沉,忙道:“怎么了?难不成,是何常出事了?”
萧方铎沉着脸冲他点了点头。
岑琛忙将目光转向江岭。
江岭脸色十分难看:“何常……在你们刚走时还好好的,半夜狱卒探查,却发现不知何时人已经没气了。”
岑琛忙道:“可去了仵作?”
“仵作已经去验尸了,他没查出来是什么毒,只说像是暴死……”
“暴死?”
岑琛被气笑了:“这个节骨眼上暴死?”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江岭苦笑一声:“说得就是,没人会信,朝廷必会彻查,所以你们去何常那探监的消息瞒不住……”
萧方铎说道:“那田七本被我关在王府柴房,江大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差人去看他,但他已没了生息……”
岑琛怔了怔,忽然笑了一声,此时恐怕傻子都会明白,这是有人专门给他们下的套,他们被人算计了。
江岭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亲自来也是提前知会你们一声,明日……怕是我就不出来了,若是朝廷追查,你们也好有个准备。”
萧方铎沉声道:“何常死了,田七也被灭口,我们又在何常死之前去探过监,弄不好就是众矢之的。”
江岭也是面色阴郁,发生这种事。他自然也是跑不了的,头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
岑琛沉默片刻,忽然笑道:“那也未必,”
此言一出,不光江岭,连萧方铎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知道两人不解,岑琛续道:“是谁想杀何常?为什么要杀何常?因为他们怕得是何常说出真相,想来个死无对证。”
他说着看向萧方铎:“反观我们又有什么要杀何常的必要,毕竟人可是我们抓回来的,要想让他死又何必将他带回上京?只要咱们不要自乱阵脚,朝廷不会怎样我们……”
岑琛说罢,江岭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了,他们都有爵位在身,太后自然不会将他们怎么样,但他私放岑琛去见何常,可没那么容易逃过。
岑琛自然看了出来江岭的不悦,笑道:“当然,还有江大人……不知江大人能否保证昨日看守何常的大理寺狱卒统一口径?”
江岭一愣:“小侯爷此话怎讲?”
岑琛微微一笑:“我听说江大人在大理寺一直都很得人心……”
“或许江大人不仅能平安渡过这件事,还能因此高升一阶呢!”
岑琛猜的不错,第二日的早朝刚开始没多久,皇帝便在明元殿召岑琛和萧方铎入宫。
两人早有准备,估摸着早朝结束便穿戴好了入宫。不成想正与传信的宦官在千步廊前碰了个对面。
岑琛率先看见了前面回廊的陈宝,开口道:“这不是陈公公吗?”
“哎呦,翊王殿下,小侯爷,奴婢有礼了。”
陈宝连忙行礼,萧方铎虚扶一把,问道:“陈公公不在陛下身边伺候,怎会在此处?”
陈宝细着嗓子道:“这可不是巧了吗,陛下和太后宣两位入宫呢?”
岑琛和萧方铎对视一眼,
岑琛最先道:“是巧了,我两人正好也有事要入宫呢!”
“这……”
陈宝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半晌后他见四周无人,才轻声出言提醒:“小侯爷怕是不知道,何常……”
“我知道啊,”
岑琛笑得人畜无害:“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进到明元殿,岑琛才发现这里已和早朝差不多了,两侧侍立的都是朝廷重臣,左侧依次是萧方锐,崔俭,崔成等人,右侧则是魏文承,魏石山以及魏昌等魏党一派,小皇帝萧方钰端坐正中,太后在身后设了个座位垂帘听政。
两人进殿后自然先要行礼,但萧方钰在两人礼毕后并没又叫他二人起身,反而问道:“表……岑琛,翊王,你二人可知罪?”
岑琛还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垂头问道:“臣回京后自问一直安分守己,还请圣上明示!”
萧方钰看了眼身后见太后没有表态,他清了清嗓子,道:“昨日你是否去了大理寺的的监牢,见过了何常?”
岑琛朗声道:“是”
萧方钰还未开口,左侧侍立的萧方锐厉声道:“那你还有何话可说?你昨日走后何常便死了。”
岑琛轻笑一声,他并没搭理许王,只是直起了身子:“陛下这是怀疑是臣害死的何常?”
小皇帝愣了愣,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没多想只“嗯”了一声。
“哈哈哈……”
岑琛忽然笑出了声,萧方锐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不止萧方锐,萧方钰,崔俭,魏文承,甚至帘后端坐的太后都隐约转头看向他。
岑琛笑了好半晌才停下:“恕臣直言,这是今年以来,臣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见他如此,站在左侧最末的崔成已是忍不住怒道:“你还不承认?”
岑琛转头看向崔成:“请问崔统领,我为什么要害死何常,或者说……我害死何常对我有什么好处?若是我害死的何常,那我当初又何必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将他带回上京?”
崔成一愣,他被问住了,同时身前的崔俭也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崔成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不服气的低声道:“我……我哪里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小皇帝萧方钰点头道:“是哦,何常还是五哥与表哥抓回来的,若是想害何常又何必带他进京?”
魏昌见崔成吃瘪自然高兴,他忍不住插嘴道:“陛下所言极是,何常暴死了,虽无预兆但也情有可原,我看此事与小侯爷和翊王无关。”
萧方锐却不理这茬,他冷哼了一声:“何常昨日还好好的,岑琛和翊王去监牢后看过他后,没多久人便死了,还说不是有人搞得鬼?就算何常的死与他二人无关,但凶手至今毫无头绪,北衙禁军怕也是巡防不力,把什么都推到何常暴死,魏统领怕不是想推卸责任!”
“你……”
魏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要反驳又找不着话头,最后只得在魏文承的示意下退了回去。
这一切被岑琛尽收眼底,魏文承摆明了是想坐山观虎斗,事态发展至今他估计着何常也审不出什么了,韩知本入狱虽然是损失,但好在唐缙被搁了职,如此也不算太亏。
不过好在岑琛压根也没指望魏党和太后能给自己说什么好话,这节骨眼不落井下石已是不错。
岑琛一脸无辜的看向萧方锐:“此话从何说起?我并没有见何常啊!”
崔成怒道:“胡说,昨日明明有人见你去了大理寺监牢!”
“哦?”
岑琛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我昨晚确实去了大理寺,但崔统领怎么这么清楚我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崔成一时语结。
魏文承和崔俭几乎同时看向了岑琛,敏感的人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了,心道他这是有备而来啊!
萧方钰满脸疑惑的问道:“表兄这是何意?”
岑琛再次拜倒在地:“陛下若想知道,何不问问江岭江大人,他正是负责何常监牢的看管。”
萧方钰看了眼身后,见太后没有反对,他向身边的陈宝挥了挥手。
陈宝立刻会意上前几步,长声道:“宣江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