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听到喻归的话,喻恩一怔。
把埋在手里的脸抬起,对快要急哭的喻归解释:“没哭,眼太干而已。”
他又使劲儿按了按眼,本就通红的眼底像是一片汹涌的血海,让人不敢再看。
喻归细细审视,喻恩就正大光明让他检查。
喻恩对自己的反应也是哭笑不得,听到喻归那些话后的第一意识竟然是想藏起来。
在宁渔村给各家各户帮忙时倒是有不少人夸他长相,说实话他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那会儿只想替陈娘分担下生活的重担,还有更多的是能赚点有趣儿的玩意儿,或是带回去些让喻归爱吃的零嘴儿。
不过每次干完活身上总会又脏又难闻,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太脏了,喻归那么白,那么干净,他怕一不小心蹭脏那个发光的人。
喻归太纯净,太美好,剔透的像一颗未经打磨的钻石,他心底偶尔也会萌生出自卑的情绪。
没办法,因为他一无所有。
“检查好了吗,真的没哭。”喻恩笑道。
喻归眼睛早已蒙上一层水雾,太久没说话的嗓子喝过水后又开始生哑,说话也带着鼻音,瓮声瓮气的:“笨笨不好。”
喻恩一顿,没有明白。
喻归搂住他的脖子,紧贴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瞬间让喻恩回到了喻归第一次抱他的时候。
他又在安慰自己了,明明他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
伴随着喻归轻柔地动作,他哽咽道:“笨笨好笨,照顾不好自己,小乌龟不想要这样的笨笨,让小乌龟很难受,胸口痛。”
感觉到颈边的濡湿,喻恩心头咯噔一下,嘴巴张合半天才从喉头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让你又有了一段噩梦。
失而复得的宝贝现在就在他怀里,单薄的病号服在身上松松垮垮,喻恩紧紧抱住他,骨头硌在身上的感觉让他真的口头发苦。
刚醒来喻归身体还很虚弱,又小小哭了一场后,最后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喻恩把人放在被窝,打了温水擦干净了那张花猫脸。
灯已经熄了,喻恩隐没在黑暗里,借着窗外的皎白月色注视那张睡颜。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就算睡也不敢睡着,只敢闭着眼睛缓缓酸疼的眼神经。
是醒来了,嘴巴在呼气了。
这不是他的臆想,喻归是真的醒了。
喻恩僵硬的身体弯了下去,额头压在床的一边,平常高大伟岸的身体立马显的矮小,良久,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中满满平静。
———
喻归坐在床上看书等喻恩,笨笨给他拿了好多书,这是他最喜欢的,不过他记得书签应该在“豌豆公主”这页,怎么被放在那么后面了?
喻归翻着看了会儿,突然觉得眼前怎么有一圈黄色星星,他摇摇头,把星星赶走了。
他撑着床边想把书放小桌上,等放好了他才反应过来,手下面好湿好冰。
他先是伸长脖子望了望门口,没动静。随后又满脸通红的掀开被子看自己腿根。
“没湿!?”喻归不确信又把手伸进去摸,仿佛还不信一样,直接伸到屁股下摸了两把。
是干的。他没尿床。
喻归轻轻松口气,没一会儿喻恩容光焕发地左手端着脸盆右手拿刷牙杯回来了。
“先洗脸,洗好再刷牙,等会儿把漱口水吐盆里。”喻恩把水放到椅子上,距离也刚刚好,喻归只用挪到床边就行。
喻归看喻恩放盆的动作差点把盆里的水给晃出来,忍不住揪着眉头说:“笨笨慢点呀,水会洒出来的!”
喻恩站着看他那样子忍俊不禁,乐了几声没管他,把口袋里的检查项目又拿出来看。
昨晚值班医生只是大致看了看,虽然他刚去问医生说没什么事了,但他还是不放心,趁着现在还早,直接做个全身检查,让他也安心过个好年吧。
县里的医院不大,就一栋楼和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他这层都是住院的,而且这里能做的检查也不多,不过也总比不做的好。
喻恩把纸张叠好放口袋里,回头看喻归还在刷牙,他过去给他拉着后领子,他前襟那块还是湿了不少。
在喻归又要吐的时候他出声叫停,“等下。”
喻恩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端着盆放到离他下巴十厘米的往位置,然后才让他吐漱口水。
喻归吐水不是大力吐出去,他是低着头张开嘴让水自己流出来。
他每次刷完牙衣服前不是掉出来的牙膏渍就是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的水。
在家里时喻归刷牙会自己给脖子上套一个陈娘给他做的口水巾,刚刚光注意看检查时间和地点,一下子忘了他这个坏毛病。
喻归刷完牙低头看前胸那块,拿手拍了拍,好像拍拍就干了似的。
喻恩用毛巾给他把脖子和下巴都擦了一遍,拿下他的手,“有力气吗,现在要去检查下身体。”
“好了,我好了,不检查了。”喻归一听,急忙摆手拒绝。
医生打针太疼了,白衣服叔叔还会给他开好多又贵又苦的药,他实在是不想吃。
“不去了吧,不去了吧……”喻归呲溜一下钻被窝里,态度强硬。
喻恩这次可不随他任性,没想到手刚碰到被子,里面的人就大声尖叫,这一嗓门把喻恩吓得不轻,生怕他喊劈坏嗓子。
喻恩也不敢再碰,只好小声跟人商量,说的喉咙都冒烟了被子里的人还在坚持的躲着。
眼看时间要来不及,喻恩二话不说把被子里的人抱起来,又把多余的被子给他来回裹住,等把人稳固在手臂上才把头顶的被给卷下去。
喻恩看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气的面孔,装作恼怒第拍了下喻归的屁股:“不许闹,必须得做!”
喻恩抱着人顶着护士存疑的目光上了五楼,交好单子得知医生去厕所了,于是喻恩先抱着喻归在凳子上等。
“冷不冷?”喻恩察觉到某个人又在无声闹脾气,说话时故意放软了声音。
“哼!”
“啧。”喻恩顺了顺他有些乱的头发,好笑道:“河豚都没你脸鼓得大。”
“检查吧,归崽。”喻归还不看他。
喻恩来回瞅了眼寂静的走廊,见没人走动,慢慢把嘴唇贴在喻归耳边,呼吸的热气洒在他的耳廓,惊的喻归身体轻轻颤栗。
喻恩目视喻归白皙的耳垂逐渐攀上粉红,就连耳边细细的绒毛也浸成了粉,喻恩眼底一闪,伸出舌头舔舐那软绵无力的软肉,直到喻归鼻腔发出轻哼,喻恩才放过那白肉,随后他引诱似的对着喻归哄道:“好不好啊,老——公。”
后面最后两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调。
喻归听不懂喻恩叫的意思,村里不管是新婚夫妻还是中年、老年,他们在外都不会这样叫,不是叫对方后两字就是小名,不然就是孩子爸,孩子妈这种。
所以喻归从没听过这种叫法,但他心里隐隐能知道“老公”和以前笨笨说的“老婆”是一样的。
喻归在喻恩说完那两个字后脸就没抬起来过,他是露出来个头,胳膊能出来但他没力气,他能感觉到自己除了心跳很有力气外别的地方都像又生病了。
好吧,笨笨可能说的是对的,他确实还没好。
喻归不知怎么有些慌乱,甚至不敢去看笨笨,笨笨那黑黑的眼睛好像一个黑洞,掉进去就出不来了。
“嗯?说话。”喻恩已经看到走廊尽头的人影了,要是还不答应他只能使用“强制”方式了。
“好、好吧……”喻归羞的头也不敢抬。
喻恩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晃着头蹭,听到喻归的话后,低低笑了出来。
喻归不禁转过头,抬眼看到前上方发出震动的圆东西,好奇心战胜了羞怯,舌尖探了上去。
!!!
喻恩差点把喻归给扔出去,喉结艰难地滚动几下,他咽了几口唾沫,大脑里面还在爆炸,他对上喻归懵懂无措的表情,有口难言。
喻恩像个哑巴想要努力发出声音,喉咙“呃”个几音节,也没说出什么,仿佛要自己把自己憋死。
这时医生也走了过来,视若无睹地进去旁边的小房间,几秒后,走廊顶上安装的喇叭声传出来冰冷的机械音。
喻归重重吐出口气,等自己脑里的烟花白光都释放完了才抱着喻归进去。
里面就只有刚刚进去那个医生,喻恩把人放在椅子上,让喻归靠在他腹前。
医生清了清嗓子,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坐着的omega不像是来看病检查,那一脸喜笑颜开倒像去春游。
两人这长相看着还挺配,俊A美O,赏心悦目,有这么可人俏丽的omega怪不得能让这种品级的alpha 担心到发疯。
想到在走廊无意间瞥到的一幕,白大褂医生眼眼梢微垂,沉静又稳重地开口道:“医院里,还是要住意点影响。”
喻归这会儿也没表现多怕的样子,一直呆呆地无声傻笑个没完,喻恩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么高兴,不是不乐意检查吗。
喻恩独自在原地发囧,倒不是因为医生的挪揄,实在是喻归舔的那一下太突然,太精悍了。
医生滑看了会儿电脑里喻归的病例,刚刚还有些戏虐逗弄的表情立马严肃认真起来。
“家属最好忍耐几天,病人现在的腺体暂时不适合进行永久标记,亏损情况还是有些严重。”
喻恩也仔细听着医生的嘱咐,把注意事项每件都记在了心里,看完病例后,就要开始做腺体检测,喻恩把喻归抱在房间里一个蓝色帘子后的小床上,上面有银色脖箍,病人要把脖子卡在那里。
喻归躺好后看喻恩没走也安静地没说话,医生在一旁操作机器,脖子上的银箍亮起蓝色的灯,医生看了一眼上前把银箍扣上。
喻归听到金属扣锁声后明显的紧张了,“笨笨,凉,不要这个,小乌龟好害怕。”
喻恩也不知道怎么办,检查时一定要做,可喻归这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看着也十分胸闷气短,让他有种喻归是只被按压在案板上跑不掉的兔子,只能等待屠刀来临。
医生也看出喻归的异样,见喻恩情绪也焦躁起来他也忐忑,现在整个县医院谁还不知道这个前段时间信息素失控的英俊alpha,差点就让附近的omega都提前发情,医院里alpha也不少,要是再让alpha嗅到omega发情期的信息素,这个医院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鬼样子。
也得亏那时有几个退伍回来的beta,不然他们这个贫穷落后的县城要第一次致电把国家特警给请来了。
“你应该临时标记过他吧,你信息素级别太高少放点安抚信息素,别让他挣动就行。”
喻恩点点头,狭小的空间慢慢流露出恬静淡然的橙花香,喻归作为被标记过的omega,对这股橙花毫无抵抗,他闻着这股让他安心舒适的香味,缓缓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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