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元旦这天也是个大晴天，圆圆的太阳挂在空中，白云一朵挤着一朵，大片大片的，映衬着蓝天颜色更加明亮。
“归崽，好了吗？要出发了。”
喻恩从后院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喊。
喻归软糯糯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隔着厚重的挡风帘，喻恩听得很模糊。
“笨……等……龟来……”
喻恩听的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笑了。
不稍会儿，喻归掀开帘子小跑出来。
“笨笨呐，小乌龟要死了。”
喻恩看他一副圆溜溜的模样心里不停的偷笑，面上却详装恼怒：“不许胡说。”
喻归本来在低头松围巾，听到喻恩的话悄悄掀起眼皮：“小乌龟是笨蛋，笨笨不要生气呀，小乌龟不死……”
喻恩把车撑好，走过去他身边，给喻归松围巾，确实有点紧了，脖子上的皮肤都有点红了，喻恩手下动作温柔，声音平缓：“笨笨没有生气，归崽也不用怕，说错了我们下次改了就好，每个人都会说错话，笨笨也会，村长也会，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喻恩给喻归整理了下头上的针织帽，又检查了下耳罩，确定都戴好了才又对上喻归怯怯的眼神：“归崽才不是笨蛋，归崽是好孩子呢，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
喻归心里的小焦灼被喻恩的话语给平息，他看着喻恩乌黑的瞳仁，高挺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没忍住又走近一些。
喻恩实在是高，喻归跟他说话总要仰起头，不过刚刚喻恩为了松围巾能方便一点，是弯下腰的，喻归把手搭在喻恩小臂上，贴近了他，稍稍踮起脚尖，嘴巴就亲在了喻恩的下唇。
喻归胡乱亲了两下，脚没劲了只好站直，他看着喻恩，像是在跟好朋友讲自己的秘密，又激动又兴奋，声音也因为怕谁偷听到所以小小的，但又重重的。
他带着手套的双手捂住热烘烘的脸颊，从中间的缝隙偷看喻恩，气息不稳地说：“小乌龟喜欢笨笨。”
———
喻恩载着喻归出发，没多久就到了集市。
可能因为是元旦，今天的集市挤满了人，空气中充满了蔬菜的草木气息和鱼虾腥气。
喻归紧挨着喻恩，似乎这样也觉得不够，他一把取下手套，把手塞进喻恩的大手里，另一只手按着喻恩的手背，嘴里嘟囔着：“手抓紧，松不开，笨笨丢不了。”
喻恩个子高，又是个Alpha，脸上还没表情，今天又是一身黑，单看的话像是收保护费的，许多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打量他，喻恩察觉到不禁皱起了眉。
喻归牵着喻恩的手好奇的左看右探，一双眼睛呆不住的乱瞅，他另一只手稍微拉了下围巾，露出了小巧的鼻子，猛地一吸。
“啊—笨笨！”喻归急忙捂住鼻子，抬头苦着脸看他，“不好闻，小乌龟不喜欢！”
喻恩听到这话，侧身给喻归的围巾掩住口鼻，动作时余光尖利地往斜后方一处卖炒货的店铺门口看了一眼，店铺门口站着一个高挺的男人，像是在跟老板询问价格。
喻恩安抚的捏捏喻归的手，温笑道：“那我们去超市买。”
两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超市，推了辆购物车，超市里简直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聒噪的吵闹声。
超市里有搞活动的地方都挂有喇叭，叫卖优惠的喇叭声像是拖拉机从脑子上碾过去似的，让人脑仁儿发胀。
进了超市后人海也是一潮接着一潮，家电区倒是没几个人，喻恩一手拉着喻归一手推着车，往少人的地方走。
“笨笨……”
喻恩他们走到里面的一个角落，面前正好是一个双开门冰箱，几乎把他们身形挡了个结实。
喻恩给喻归解围巾摘耳罩，抬眼透过铮亮的冰箱门去看折射出来的画面。
两个男人小跑进超市，像是找人一样大剌剌扫视了几圈，不过应该是没看到要找的人，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叉着腰满脸怒色地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
“笨笨？”喻归脖子耳朵上的枷锁取下来，整个人都轻松舒坦了不少，不过笨笨好奇怪呀，为什么一直看这个大冰箱呢？
喻归也顺着视线看，这个冰箱确实好看，不过笨笨不是已经买过了吗，家里有了，外婆说过家里有的东西再买就是乱花钱，赚钱很辛苦，要把钱都攒起来。
喻归看到冰箱中间贴了个圆圆的黄色卡片，卡片上是红色写的字，上面四个字他认识两个，下面的数字他倒是都认得呢！
“优……价……”喻归挠挠脸，继续念：“1、9、8、9、9元。”
“哇！”喻归惊呆了，“好长的数字呀，肯定要好多钱！”
喻恩看到那疤脸男人拿着手机去了对面，没多久就又回来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又直接逆着人流走了。
亲眼看到人离开喻恩才松口气，这两个人从他们刚出村口就跟上了，喻恩一路就假装没看到他们，不打算打草惊蛇，即使他已经知道洞里藏着那人已经是谁。
他后怕的想，要是今天他没有带喻归，留他一个人在家，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真的不敢再去想。
如果喻归真的再出一次事，他真的……他真的会忍不住……喻恩攥紧拳头，眼底闪过狠戾。
“笨笨！笨笨！”
喻恩猛然回神，喻归已经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地瞪他了。
“怎么了？”喻恩失笑。
喻归气呼呼的，手指头对着喻恩胳膊一戳一戳的：“你为什么又不看着我，我在跟你讲话呀。”
喻恩笑着戳他鼓起来的软肉：“对不起啊归崽，我现在会认真听你说话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喻归点点头：“那好吧，小乌龟原谅你。”
喻恩弯眼挑眉：“谢谢你可以原谅我。”
话说完两秒后，喻恩发现喻归正在悄悄往他身边挪动，两人本来就没离多远，这下喻归直接贴在了他的胸前，喻恩垂眼看，只能看到喻归微颤的睫毛和秀气的鼻梁，还有差点被人流声掩盖住的一句：“小乌龟怎么一看到笨笨笑就生病啊……”
喻恩看他蹙眉捂着左胸红着脸，忍俊不禁。
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心逛了，喻恩自知厨艺不精，挑了一本菜谱大全，又给喻归买了几本新的故事书和画本。
把书放推车里，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快要走出去时，喻恩眼睛真的就是那么一飘，在最高那层看到一本包装通体黑色的书。
他首先心虚地看了眼还在津津看图画书的喻归，随即又往周边看了几眼，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本名叫《AO的完美标记》的书放在了众本书的最下面。
把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好了，装了整整三包，喻恩一手一袋，喻归也抱着一袋，喜笑颜开的模样真是十足十的好心情。
出来时正好是一片火烧云，橘黄的颜色铺满了整块大地，喻恩背对夕阳把两个袋子各绑一个把手上，喻归手里那袋轻放到车筐里，等到乌龟上车坐好，喻恩望着前方微扬声调：“回家喽！”
到家时天也褪成深深的墨蓝，没多大会儿就全黑了。
喻恩把东西先放家里桌上后就赶紧给喻归倒热水让他喝着暖身子，接着又马不停蹄给里间的暖炉引好，让炉子烧起来给房间供暖。
“归崽，我去做饭了，暖手宝我给你充上电了，等红灯灭了再拔掉暖，房间还要一会儿才会暖和，所以不可以偷偷脱围巾帽子和外套，不然会感冒。”喻恩说完转头一看，简直哭笑不得，喻归从小被外婆教导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要认真人讲话，不然不礼貌，所以喻归才会因为喻恩不看着他讲话而感到生气。
不过有比喻恩更吸引人的，那就是旁边桌上放的一袋子零食和玩具。
为了让喻恩知道自己在认真听他讲话，喻归两手摆着自己脸朝着他，眼睛却忍不住往袋子上看，喻恩真怕他看成斜眼儿。
“崽儿，闭眼。”喻恩一把捂住他眼，掌心按在他的眼皮上轻轻揉了几圈，“可以睁开了。”
喻恩把装零食的袋子解开，里面有给喻归买的玩偶，一个绿色的小乌龟，一个黄色的绒毛小熊。
“你可以先玩新玩具，零食我要收起来。”喻恩把娃娃放在喻归旁边，把袋子高高一举，放在了柜子上面。
喻归瞪大了眼，咽咽口水，眼神依依不舍的：“笨笨你藏很高了，小乌龟真的爬不上去的！”
喻恩笑了笑，给喻归额头一个毛栗子，提着装菜的袋子去了灶火间。
喻归捂着额头瘪着嘴，恹恹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可惜，略底气不足地喃喃：“小乌龟是好孩子啊，不藏也不会偷吃的，笨笨太坏了！”
喻恩做了三菜一汤，都是跟着今天刚买的食谱学做的，看喻归在餐桌上战斗的模样，看来他今天的自学效果还不错。
喻恩开开心心的洗被吃的干净的碗盘。
吃完饭陪喻归喂了兔子，看着他写了一页的汉字，又写了一首古诗，喻恩又教他念给他讲解粒粒皆辛苦的意思。
在喻恩第六遍重复唐朝是一个朝代不是一种糖果时，天上蹦现出一片闪亮的烟花。
在第三多烟花绽放时，许久不见的沈苟突然跑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留长辫子的男孩儿。
“乌龟！”沈苟猛地噤了声。
看到喻恩，沈苟秒变拘谨，他站在里间门口低着头：“喻恩哥哥……”
张毛毛在身后一脸惊诧，看看喻归，看看那个大高个儿，再看看这个不像沈苟的沈苟。
喻恩没看他，淡淡“嗯”了声。
张毛毛也不敢吭声，小心地观察几人的脸色。
沈苟小声嘟囔：“我们想找喻归去放烟花，可以吗？”
沈苟说完又急忙补充：“我一定看好他，而且我们只放仙女棒，不玩危险的。”
张毛毛也在后面重重的点点头。
喻恩回想起出院那天的意外，又想起医生说的话。
这几天喻归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也就今天出了门，去了人多的地方，据他观察来看，只要保证喻归不再被影响，几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那如果没有跟他在一块呢？
喻恩看着喻归自从沈苟他们来后就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心里像是装了个秤砣，重重的压在他心间。
“我来问一下归崽。”喻恩摸着喻归的后脑勺，一下一下的，喻归揪紧了喻恩的衣边，脑袋顶在喻恩胸口又往里塞，似乎想把自己藏进喻恩的肉里面。
“归崽愿不愿意跟朋友去放烟花？”喻恩轻声问他。
喻归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更紧的拽喻恩衣服，人也紧紧贴喻恩，鼻腔里发出几声焦急的哭哼。
喻恩浑身崩的僵硬，从脚下攀升出一股深深的无力，紧紧缠绕着他。
他对两个呆头傻眼的男孩儿苦笑了声：“他好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