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晨汐看了许久，倒也没发表任何评价，直到感受到勾着自己的那手，又紧了一些，才想到那人正在自己旁边，耐心等待着。

「画得真好。」

在闪过了很多词汇后，她才勉强吐出几字，毕竟那像是在她的内心砸下一颗石子，泛起了太多涟漪，让人难以呼吸。

如果她说，得奖的作品是她的自画像，那之于江雨晴而言，她就是那幅向日葵，阴暗的房间大概代表着过往，而窗外的阳光……

杜晨汐抿了抿嘴唇，没敢继续想下去，那是不是也代表着自己。

「杜杜，妳喜欢吗？」

一旁的江雨晴，被眼前这话突然变少的杜晨汐，也搞得有点紧张了，她这个沉默的反应，有些令人无所适从。

「恩……如果我是评审，就给妳第一。」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看来有那么些异常，杜晨汐也是重新挂上笑容，回过头向身旁那人开个小玩笑。

两人并没有在展览会场待得太久，在看着首奖的画作时，杜晨汐的脑袋也全是刚才那幅向日葵，这现场，压根没人画那种歪斜的花，大多是将花的美妙、灿烂之处所展现出来，用尽浑身解术。

也就只有那人是如此的歪斜，却又如此的震撼。

导致在离开后，那幅景象仍在脑海里忘不掉。

一直到了两人在餐厅用餐之时，杜晨汐仍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服务人员介绍的品项一个也没听进去，她只想知道那缕阳光，是不是自己？

那天的约会里，江雨晴也没有过多提起那幅画，就只有在展览现场那几句，在离开后却绝口不提，而又开始聊了一些琐事，杜晨汐也是随意的附和着，眼前的牛排餐，被自己拿叉子戳了好几次，倒也没有很饿的感觉，对面那人倒是很捧场的将点的料理全部吃净。

很想问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才是。

一直到了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并且关上了灯之后，杜晨汐才决定将那个烦恼丢出去，毕竟有些问题若永远不解决，将无数次侵占自己的心神，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猜，也并不擅长去揣测。

过程是什么只是一个小问题，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再好的产品设计，只要数据不好也都将功亏一篑。

江雨晴这晚反常了一些，没有紧勾着杜晨汐的手，也没有向往常一样在睡前索吻，这让人有些难以适应，但也或许她也察觉了那么些不一样吧。

两人只是在黑暗里背靠着背，各怀心思。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意思。」

虽然想过了很多开场白，但杜晨汐还是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想将自己的嘴给缝了，毕竟身后那人有些沉默了。

「……我想知道，妳理解的是什么呢？」

在空气充满着尴尬氛围约略两分钟过后，杜晨汐都想假装没开口过就这么睡了的时候，江雨晴的回应才悠悠地传进耳里。

但那话又把杜晨汐给整哑巴了，好不容易起了个头，本想委婉的带过，但这听来更像是场直球对决。

触身球的那种。

她突然心跳有点加快，在反覆思考着后续的走向可能会是什么呢？

想起那朵向日葵，杜晨汐这才回过身，从背后轻轻用右手搂住了江雨晴，手倒也没放在腰上，而是腾空着。

但黑暗里的那人，很明显的抖了一下，但倒也没说些什么。

「如果妳是向日葵，那窗外的阳光，会是我吗？」

这是第一次，杜晨汐有些情难自控的将头微靠在江雨晴身上，听着那人的呼吸声，鼻间是属于她的味道，紧张的感觉很快就弥漫四周，只欠一个答案。

心脏跳得很快，她有点想知道，自己之于她来说，是否就是那个人？

但又不敢过于得寸进尺的肌肤接触，所以那微靠着腰又不敢紧搂的右手，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雨晴的双眼直盯着前方的黑暗，好像在想些什么，但腰上的轻靠的触感，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是那人第一次主动拥着自己。

以往同居的那段日子里，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主动走向杜晨汐，说喜欢着那名为安全感的味道为理由，讨的拥抱，又在夜晚里贪恋那人的唇。

杜晨汐每次被自己吻上的时候，眼睛都是紧紧闭着，看起来特别好欺负，格外的可爱，久而久之她也喜欢上了她那模样。

窗外的那缕阳光究竟是不是杜晨汐，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恩……」

怀里那人小声地回应着，此刻杜晨汐的某种欲望被放大到极致，很想吻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话是杜晨汐问的，她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得说出这种话，毕竟她只有谈过一个前任，还是对方主动追求的自己，在那之前就也没敢想过谈恋爱这种事情，就怕又出现个嫌弃自己麻烦、难搞的人。

但这一刻我好想知道我们是什么？

如果最初的同居只是个意外，那后续的这些彷佛交往般的相处，每天共进晚餐，一天好几次的拥抱，以及睡前的晚安吻……

除了最后一步没走下去以外。

江雨晴沉默了好久好久，杜晨汐燥热的心好像也都有些被压抑下来，但还没听见眼前那人的回答，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受挫，轻笑了声后，将靠在她肩上的头向后一些，也想收回那只轻靠在她腰上的右手。

突然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

她安静的理由，杜晨汐想了很多，但也没能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答案，难道要说目前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自己和她同居，所给予的“回馈”吗？

本来就有些冷的十一月天，在此时好像又更冷了一些。

尴尬的感觉强烈的涌上，她只想离开这个近乎窒息的现场。

「……杜杜，妳喜欢我吗？」

在杜晨汐第三次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带上棉被去睡客厅的沙发会好一些的时候，那人的声音才又穿破了寂静的黑暗，直答她的心。

才刚止息一点的心跳声，很快又加速了起来。

脑海中有很多两人相处的画面快速闪过。

「恩。」

她轻声地恩了声当作回应。

「喜欢吗？」

但江雨晴又再次重复了一次问题，杜晨汐愣了下，随即意识到想表达什么。

「我喜欢妳。」

这次的给出的答案不是恩，而是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喜欢，究竟是从哪一刻起呢？

她不明白，但也不重要。

但江雨晴突然又哽咽了起来，杜晨汐有些惊慌，顿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我喜欢妳，但我没有强迫妳喜欢我啊。」

杜晨汐脑海里想到的，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个人并不喜欢，这段关系只是建立在同居之上，两人的关系也就是室友罢了，所以在自己说出喜欢的那一刻，她才会如此大的反应。

连眼泪都夺框而出。

「妳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去睡客厅……」

杜晨汐笑了，这个结果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但是如果真发生了，那又如何呢？

感情本来就是一道不能勉强任何一方的难题。

但在听到她说要去睡客厅后，江雨晴哽咽的越大声了，这让她完全不知该作何回应才好。

「如果跟我住在一起这么痛苦……我也不会逼妳不能搬走。」

虽说此刻的内心有些苦涩，但杜晨汐还是好意的提醒，或许没有谁会想和这种喜欢自己的人同住吧。

终究是我想得太多，以为她对我那种感情就是喜欢，所以才会自以为是跨过那条界线，让两人关系达到难以回复的境界。

但那人只是越哭越大声。

「小朋友，别哭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才说出口，杜晨汐又愣了愣的补充道

「两情相悦本就不可求。」

这时那人才转过了身，搂上杜晨汐。

杜晨汐一脸茫然，想着这到底是啥发展，都已经盘算好自己是不是要一个人住了。

「杜杜，我喜不喜欢妳，妳会不知道吗？」

江雨晴带着些哽咽，抬头正巧对上了杜晨汐的眼，她看来有些失落的疲惫感。

「……我是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妳和我一样……」

杜晨汐苦笑了下，她可是无比相信那人也是喜欢着自己，所以才会如此般好。

但怀里那人稍微抬起了下巴，吻上了杜晨汐的唇，后者倒是被突袭的很突然，还没反应过来。

「我不只喜欢妳。」

「我超级喜欢妳……全世界最喜欢。」

江雨晴又坚定的补充了几句，杜晨汐突然有些想笑。

「妳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理由也可以对我好的人。」

「妳和他们不同，不是为了做些什么才带我回家。」

「……也很照顾我，买了很多东西给我，但我不是因为那些才喜欢妳。」

「我喜欢妳，总是冷静的替我解决事情的样子。」

「我喜欢妳，在我很痛苦的时候总是没离开的样子。」

杜晨汐的脑子，早在被吻上的那刻就混乱了，所谓的理科脑，现在只剩下感性支撑着一切，在听完那些话后，脸越发的红了起来。

原来我在妳心里是这般的好，她嘴角微微的笑了。

「杜杜，我很喜欢妳，但我配不上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