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你不怕妈突然进来?”叶音懒趴趴地半挂在叶声身上,肌肤上满是艳红的痕迹(夏天蚊子多,审核员这是蚊子包谢谢),有气无力道。
“我锁了门。”叶声把叶音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缕缕拨开,把人往自己怀里靠地更紧。
两颗炽热的心脏泵输着相同的血液,连跳动的频率都出奇的一致。
叶音把手贴上叶声的胸膛,掌心随着对方的胸膛起起伏伏:“叶声,你说,如果有一天有一把刀捅进我的心脏,你会不会也跟着一起疼。”
叶声说:“会。”
痛我所痛,这话其实并没有科学依据,但叶声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却相信。
他清楚地记得,他16岁出国的那天,他在飞机上正看着洁白的云层出神,身体倏地很痛,头,胳膊,手,腿,哪里都痛,眼前的景象像是老旧破败的电视机频闪,视野中闪过几秒满是红色的景象,耳中也莫名响起奇怪的轰鸣声,像汽车鸣笛,可他明明在飞机上,不可能听到。
叶声不明所以,直到他得知那天叶音出了车祸。
全身的疼痛,满眼的鲜血,刺耳的鸣笛。
……
叶音收回自己的手,用胳膊肘拐了下叶声,说:“洗个澡吧,一身汗怪难受的,床单你弄脏的你洗。”
不知道为什么,叶音每次做完都会觉得困,但是其实睡不着,就是单纯的想闭眼。
氤氲的水汽中,叶音半阖着眼,任由叶声摆弄。
突然,叶声的指腹蹭了下他大腿。
叶音懒懒地抬眼,眸中带着点倦意:“干嘛?”
叶声蹙着眉,指了下他大腿上的一个黑紫色的圆形增生,拇指尖凝着一滚血珠,被水冲淡,粉红色晕染了他的指尖。
“出血了。”叶声道。
叶音眯起眼睛一看,还真是,可能是还没长好,也可能是这玩意儿根本就长不好吧,隔三差五裂口,除了有点儿痒之外屁事儿没有,叶音都懒得管。
“没事儿,不用管。”叶音随意扒拉了两下疤痕,只是裂了个小口子而已。
叶声:“这种伤是长不好还是现在没完全好?”
叶音愣神儿了两秒,仔细回想了下伤是什么时候烫的:“长不好吧,都半年多了,要好早好了,不用管它。”
叶声拿起叶音的左胳膊看了看,说:“你胳膊上的是什么时候烫的?”
叶音:“比腿上的早那么个……顶多一两周吧。”
叶声又蹭了蹭叶音左胳膊内侧的几个比较严重比较醒目的疤痕,都没有像腿上的一样裂口或者凸起,而且手臂上也不泛紫或者发黑。
“别管了,也就只能长成这样了,还是说你嫌弃我身上有疤?”叶音看叶声闷闷不乐地盯着他的伤,逗了他一句。
叶声摇头:“不是,留疤以后很多职业会受限。”
“公务员?还是当兵?没兴趣,不想当。”叶音对此丝毫不在乎。
“叶声,告诉你一个秘密。”叶音的思维总是很跳脱,想起什么来说什么。
“嗯?什么秘密?”
“我其实很喜欢在身上留疤,烫伤,淤青,刀疤,无一例外,都是我亲手留下的,我一直清楚地记得留下它们的时候的痛感,这是我为了控制情绪,不让病情主宰我的思维而做出的努力,是我保持理智的一种方式,我有时候甚至会欣赏这些疤,它们是我与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抗衡的证据。”
叶声笑了声:“什么歪理,上天对你不公平,该被千刀万剐的就是上天,不是你。”
“小音,为了反抗这个世界而伤害自己不值得,一点儿也不值得。”
叶音咧开嘴笑了:“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酒不能喝,过敏容易喝死;抽烟一开始管用,过肺吸久了就不管用了。”叶音掰着手指头数他犯病时缓解的方法,“叶声,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每一次发病我都好疼好疼,你也记得我小时候很怕疼吧?”
叶声当然记得,叶音明明最怕疼了,小时候摔一跤都要哼唧半天。
叶音继续说:“但是我现在却成了一个有自虐倾向的人,甚至在有些人眼里是变态……我真的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精神上的疼痛比□□上的疼痛难熬一千倍一万倍一亿倍不止,我……”叶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思索了半秒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叶声明显察觉到叶音没有说完,但是不想告诉他,他也就不再过问。
叶音需要能主动把痛苦说出来才行,那些痛苦的经历就像一把利刃,握在手里藏在怀里只会把自己割得鲜血淋漓,要扔掉才行。
只是对叶音来说,扔掉的过程也是一种痛苦,因为刀刃早已嵌进血肉里,近十年的时间已经让刀刃与血肉融为一体,骤然拔出来的结果只会是连同皮肉一起撕扯下来,血流如注,疼痛刻骨。
叶音换了家居服,趴在床上玩开心消消乐。
玩了两关,叶音在床上打个半个滚,用脚蹬了下他旁边的叶声。
“果茶喝不喝?”
叶声乜了他一眼,“喝,你喝什么我喝什么。”
叶音:“……至于吗,我又没说我要喝凉的。”
叶声脸上就差写着“我信你个鬼”这五个大字了。
好好好好好,大不了喝常温的嘛!
20分钟后,叶音咬着习惯含糊道:“常温的不好喝。”
叶声:“果茶和奶茶加冰我理解,茉莉绿茶你都要喝冰的?”
倒也不是,叶音就单纯爱吃凉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纯茶不好喝。”
叶声默默看了眼叶音手中的奶茶杯,眯了下眼睛,辨认着里面的小料:“加了珍珠椰果脆波波的三分糖纯茶,确实挺纯的。”
叶音:……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叶声有的时候嘴真的很毒。
“你舔一下你的嘴唇。”叶音道。
叶声抿了抿唇:“怎么了?”
叶音:“毒死了没?”
叶声勾唇笑了:“没啊,好好活着呢。”
“不,你死了,被你自己的嘴毒死了。”叶音面无表情残忍道。
妈的自己好幼稚啊。叶音突然想到。
叶声嘴角小幅度地上扬,眼底泛起温柔。
叶音能够冲自己毫无顾忌地发点小脾气,应该算是好事吧,起码不再刻意克制自己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