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医院有些清冷。
司徒淼最后跟戴柯宇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现在结婚太早了，等过完年之后两家人找个时间先订婚再说。
不过说好的环球旅行司徒淼可是一直记得。
过年期间肯定要回家，过完年戴柯宇公司又忙，计划赶不上变化，干脆说走就走。
跟颜又舞打了个招呼，第二天她直接拎着包美美的跟着人出发了。
有她在平时还能跟颜又舞聊一聊，她这一不在，楚离白天有事的时候，颜又舞对着空荡荡的病房还有了一种孤寡老人的既视感。
但这感觉没有没有维持很久。
颜景兮新加坡那边的事情结束要回来了，要去面见老师，途径欧洲，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颜又舞现在被“禁锢”，对于颜景兮可以随时随地大小飞这件事感到一阵羡慕。
她不吝啬得说了一堆，狠狠的敲了一笔，要挂电话时才想起问她这趟旅辛不辛苦。
颜景兮默了默，说：“挺累的，拎东西麻烦，要不礼物就算了。”
颜又舞思考了一下，“病人的礼物怎么能算了，那就少一点吧，那对水晶耳钉不要了，反正上台不常戴。”
刚听她说了一大堆饰品的颜景兮：“……”
挂了电话后，她又打开了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热舞时代》那边的尾款已经到账了。
虽然缺席了一期，但颜又舞参加开始带给节目的热度远远不是这一点亏损能比的，节目那边还是按照原定的价格给了她，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感谢，还是因为看在楚离的面子上。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她之前花钱大手大脚，自然没什么存款理念，所以这一笔钱也是不小的数目，她在脑子里算着账。
正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
楚离今天有事情，提前给她发了信息说自己中午请个假，颜又舞还以为是护士，结果就看见一个高高胖胖的妇人走了进来。
"您是......？"
见了她之后，赵姨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和：“颜小姐是吗？你叫我赵姨就行。”
赵姨把手上的保温盒放到床头，看着颜又舞介绍道：“我是楚家的保姆，从小照看离离的，他今天说有事，留你一个不放心，让我来陪着你。”
离离......
意识到这个称呼说的是谁，颜又舞惊。
楚离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称呼。
赵姨把饭菜端出来，将床上的小桌板支好，“离离说你是伤了骨头，我今早专门去市场买了点大骨头熬的汤，幸好还热着。”
“我自己来吧，谢谢阿姨。”颜又舞连忙接手了过来。
赵姨却阻止：“别别别，你是病人，哪有让病人动手的道理，你坐着就行，阿姨来。”颜又舞还是没拗过。
汤的温度正好,而且喝着是熟悉的味道，看来平时她吃的菜都是出自这位阿姨之手。
赵姨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颜又舞也在聊天中得知楚离算是赵姨从出生起就看大的。
相比于一般的老人家见了年轻人都会问东问西，赵姨反而没那么多好奇。
见她主动提起什么就会顺着说几句，但也不会过度，很注意分寸。
她欣慰的看着颜又舞，平日没事她就一个人去走走公园，也没个能说话的人，接到楚离的电话说要来医院，她高兴的天还没亮就起身去市场了。
“阿姨，您吃了吗？”颜又舞自来熟的跟赵姨搭话。
“我吃过了，饿了吧，我就说我自己过来就行，还能早一点，离离非要让司机接，那家伙慢吞吞的，害我白等十几分钟。”赵姨毫不忌讳的跟颜又舞吐槽，逗得她也笑了起来。
聊天期间，颜又舞发现赵姨很懂年轻人喜欢的东西。
说到舞蹈，她还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有个舞蹈梦，只不过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不然说不准也能成为一个舞蹈家呢。
说到兴起，她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阿姨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好的礼物，这个八音盒是之前夫人送我的，我一直保存着，今天借花献佛一下，把它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了不了，这个意义太贵重了。”颜又舞急忙摆手，“送给您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没关系，收下吧。”赵姨把八音盒放到了颜又舞的手边，叹了口气，“离离这孩子也是命苦，从小待在这么一个家庭里面，如果夫人知道以后有你陪他，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提到楚离的妈妈，似乎每个与她有关的话题有显得有些沉重。
颜又舞感知到了一股伤感的情绪，跟在楚离身上的一样。
她觉得，楚离的妈妈一定是发生过什么，而这个结果，她却有些问不出口。
“行了，赵姨做的饭合不合你的胃口啊？”赵姨岔开话题，“之前听离离说你喜欢吃湘菜，我一听，诶，这不是正好跟我对上，我就是湖南人。”
“很好吃，辛苦阿姨这阵子帮我做饭了，我都要吃胖了。”
颜又舞注意到今天的菜里面几乎都没有葱和蒜之类的，平时的话都是楚离挑出来，今天应该是他给赵姨提前打了招呼。
“胖点好啊，你们跳舞的就是爱保持身材，一个个舍不得吃饭，反而饿出病来。”
看她吃得好，赵姨往她跟前凑了凑，老神在在的问：“趁着离离不在，你偷偷告诉阿姨，你是怎么把他降住的？”
颜又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还是打算告诉她实话，“其实，我们还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真的？”赵姨明显的惊讶，“这么说，现在是离离在......追你？”她说着，两个大拇指还比了一个手势。
颜又舞点头。
“那好啊。”赵姨看颜又舞的眼神更慈祥了，她两手一拍说道：“说真的，自从夫人走了以后啊，离离不着边际的样子我一直都很担心，但也没什么立场去说，没想到还有个惊喜在这呢。”
她学着年轻人的手势，给颜又舞比了一个拳头，“没事，多考验考验他，我们离离其实本质不坏的，阿姨看好你，加油！”
颜又舞哭笑不得。
吃完了饭，颜又舞本来想帮赵姨一起收拾的，但赵姨虽然年纪大，身体却利索的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桌子上全部清扫干净了。
颜又舞怕她无聊，就把电视打开调了一个最近还挺火的电视剧。
不过男女主演都是现今娱乐圈里面的流量，不知道赵姨喜不喜欢看这种类型。
就在颜又舞的脑子里盘算着有什么民国大宅门的电视剧的时候，一看见画面，赵姨就激动的叫了一声：“诶停停停，就是这个！颜小姐原来你也喜欢看偶像剧啊？”
“啊？”颜又舞愣。
以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赵姨乐呵呵的跟颜又舞说：“我家乖仔进组的时候我就期待这部剧了，不过每天只更新两集，我没一会儿就看完了，你看到哪里了？”
电视上闪过一个画面，赵姨立刻指了指跟颜又舞解释道：“就是这里！！！很关键，慕容珊把天帝劫持了，用灵树的根来危险我家乖仔,诶哟哟你别看这里的特效满天飞，这些打戏可都是我家乖仔亲自上阵的，我看路透，那腿上啊胳膊上的，都是淤青，疼的嘞。”
说着，她的表情还真的有些心疼。
颜又舞没想到她偶然打开的一部剧，居然还遇到了男主角的妈妈粉，不禁感叹，这偶像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两集电视剧播完的功夫，楚离来了，正好到了颜又舞的复健时间。
赵姨看网上都说复健很疼，说她看不了，就先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后，楚离出来。
看到她放在椅子旁边的盒饭，他走过去拎起来掂了掂，感觉是比平时要轻点儿，他弯了弯眼，“看来今天胃口不错。”
平时他在的时候颜又舞就跟鸡叨食一样，吃几口就想放下筷子。
还是楚离按着说每天要吃够营养标准才行，没想到今天她吃的还不错，看来以后可以多让赵姨来送送饭。
赵姨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的模样。
冉夏云走后，楚离性格大变，记忆中那个温柔乖巧的小朋友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一点就着，再大一些楚离就从老宅里搬了出去。
算起来，赵姨很久都没有看到过楚离露出这么轻松的表情了，久了连她都有些忘了，楚离的眉眼，笑起来几乎和冉夏云一模一样。
“对了，她今天......怎么样？”
“很好的一个姑娘，聪明漂亮又讨人喜欢，而且完全不嫌弃我老婆子，刚才还说要教我拍抖音呢。”
楚离点头，随后又问：“她就没有......问你什么？”
“那倒没有。”
没有啊......
楚离面上没什么表情，很轻的点了下头。
年轻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掺和，赵姨只是听楚离简单的提过颜又舞，但从小照顾他，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赵姨拍了拍楚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是个好姑娘，赵姨相信你，夫人也会支持你的，但是离离，爱这条路很长，一旦认定，那咱们就要慢慢的走，用心去走。”
－
冬至这天，颜又舞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她脚踝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旧伤无法根治，但这段时间复健的效果明显，后期继续配合加上饮食调理，月底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颜又舞还是第一次住这么久的院，这一算下来，居然也快两个月了。
又跟医生问了一些情况之后，她就很快敲定了出院的日期。
每天数着倒计时，心情也不由得轻快了很多。
期间舞团的同事也陆陆续续的过来看过她。
但她现在的伤虽然不用每天像个粽子一样的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可到底也不打扮，跟以前出门精致到回头率百分百的样子不说差的十万八千里，也起码有个几公里。
颜又舞对自我的要求尤其是脸面这一块儿极高，即使素颜跟女大学生一样，可依旧不是满意。
所以能拒绝的尽量都拒了，可有些实在是没什么借口，比如团长。
团长是突然来的。
其实也不算突然。
颜又舞前一天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对方肯定是要过来找她一趟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本以为对方肯定会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或者以为她这是在埋怨舞团让她受伤才做此决定，可团长见了她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颜又舞点头，“嗯，其实想了有阵子了，现实原因也有，天赋型舞者那么多，我也不值得舞团为我做那么大的牺牲，不过......更多的是自我原因。”
团长问：“你难道不相信你自己？首席选拔是很激烈的，团里面并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才给你保留的机会，你的实力也正证明的关键。”
下半年芭蕾舞团首席考核已经开始了。
芭蕾舞团直属文艺部，并不能随意更改考核团内考核时间。
而原本最有优势的颜又舞却临时出了这次的事情，主要原因还是在团里。
除了工作失职之外，团长当然是想力保的，但芭蕾舞团人数众多，除了每年的新人入团考核是固定的之外，首席考核并不是年年都有。
更关键的是竞争压力大。
成为首席的路有多么不容易，她是知道的。
她实在不想让这次珍贵的机会流失，于是多次周旋。
本来上级领导对于颜又舞的状态有些存疑，但她和领导商量后，基于之前颜又舞出彩的表现，共同决定单独保留颜又舞首席选拔的资格。
但有资格并不等于入选，具体的，还是要等到她出院之后的情况再进行评判。
可团长没等到颜又舞出院，却先等到了她发消息说自己打算退出参选的决定。
“我当然信。”颜又舞没有犹豫，“但可能是这次事情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沉淀，相比于首席，我更想自由的去跳舞，展现自己想表达的，有价值的事情，并不只是局限在舞台上。“
“不过还是很感谢您为我做的这么多，虽然很抱歉，但希望您可以理解我。”
保留考核的信息她收到有几天了，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
虽然结果对于她来说是好的，但舞团有舞团的规则，也许她没有受伤，那她会凭借自身功底顺利通过考核，然后成为舞团的新首席。
但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伤或者过往的成就为自己拿得一张机会卡。
相比于保留，去赢得一个响亮的名头，她更想在舞台上征战。
无关话题，无关身份。
“我理解，但......”
太突然了，尽管已经过了一晚上，团长还是有些消化不了。
芭蕾舞演员几乎每个人身上都遍体鳞伤，有的严重的，月月都要进医院躺一躺，但京城芭蕾舞团是代表国内芭蕾舞水平的最高级，没有哪个舞者是不向往的。
她眼神里看向颜又舞的可惜就要溢出来了，可见她已经决定，团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轻叹道：“难怪，当年奥利维尔打电话给我，说别看你小，古灵精怪的脑子，什么都拦不住你，我现在是懂了，看来真被你给迷惑了。”
颜又舞笑了笑，又俏皮的撞了一下团长的肩膀，“哪能啊，团长您管理这么大的一个舞团，您就是懒得跟我计较而已。”
“你啊，就会说。”团长佯装怒气的点了点颜又舞的鼻尖。
尽管从理智出发她依然不是赞同颜又舞的决定，但还是对她生不起来气。
毕竟一个人的发展要怎么走，关键的还是要靠自己。
不过颜又舞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认定了就干，在热爱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总能有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