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日多雪，下一日就会在地面上积起厚厚的一层，万物都盖上了雪白的棉被，看上去像一层厚实又柔软的白色棉花糖。

翌日。

颜又舞刚睡醒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她现在住的久了，光凭声音就能听出来这是楼下的几个小男孩玩闹的声音，应该是在打雪仗。

小孩子都皮，加上这个年纪本应该在学校度过，他们却整日被困在这无聊的病房里，一抬头只能看到头顶的四方天地，整天想往外跑也正常。

只是，通常他们都是下午饭后才出去玩的，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半眯着眼看了看床头的表，才早上八点多。

昨晚她倒是睡得早，这会儿不是很困，再加上她有点起床气在身上，被吵醒之后就难以入睡，干脆起来。

可刚起身，就感觉被子上面有些重量，倒是不沉，却很抢眼。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圣诞袜子.

绿色的条底，上面织着圣诞老人和麋鹿，还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

“Surprise ！”

门忽然被打开，楚离走了进来。

他今天的打扮显然是故意的，红色的V领订制西装，里面的衬衫半扣不扣的敞着，手里抱着一只有他半身高的毛绒娃娃，特别是......他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十分符合他气质的圣诞帽。

“Merry Christmas baby.”

楚离走到床前，将手里的毛绒娃娃塞给她，“圣诞老人来送礼物了，这位幸运的漂亮小朋友，该起床了。”

颜又舞完全忘记了今天居然是圣诞节，她这时才意识到房间里面的不同。

吃饭的餐桌早被移到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很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松果和礼物盒，房顶也用氛围气球装饰成了圣诞的字样，五颜六色的气球整齐的飘到天花板，上面还缀着小纸条，似乎是照片。

她认真的打量着。

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房间就大变样，没有一点在医院病房的样子。

他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这些...都是你弄的？”颜又舞问。

“差不多，霍沉有帮忙送东西，喜欢吗？”

相信每个女孩都有做过圣诞老人送礼物的梦，小时候的颜又舞有阵子痴迷格林童话，天天想着自己睡着之后会不会有圣诞老人出现，可每天早上看到自己枕边空荡荡的，她就会失落的去找颜景兮说圣诞老人是不是不喜欢她。

而颜景兮安慰她的方式也很别致，她会指着自己同样空荡的床头说：看，我也没有袜子，所以圣诞老人也不喜欢我，你别不高兴。

但幼年的幻想很快就过去了，有时候想起来也会当做是自己童年的笑谈，可颜又舞没想到，自己小时候没得到的礼物，却在长大后实现了。

扪心自问，这种礼物，很难会有人说不喜欢，也很难有人不动容。

“已经25号了吗？”这么快，那离她出院就没几天了。

“明天才是，今天是平安夜。”

楚离坐到她旁边，原本他站着还行，可坐下之后，那只毛绒娃娃整个的体积就窝在了他的身上，再加上他这一身的搭配，看上去有些莫名的违和感。

颜又舞被娃娃吸引了目光，她戳了戳娃娃的脸，“那你是不是送早了？”

“不早。”楚离将娃娃塞到颜又舞的怀里，这只娃娃有点眼熟，看起来就跟楚离那次帮她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白色的纱裙换成了粉红色，有些烧包。

“只能说你的圣诞老人太着急见你了。”他毫不羞耻的说着。

臭屁......

颜又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丝毫不上他的套，“哦，那你的白胡子呢？”

楚离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本来有的，但来得路上想了想，见女生还是要正式一点儿，所以就刮了，好看吗？”

说完他还对着颜又舞抛了个媚眼。

颜又舞无视他的开屏，将小熊放在被窝里，自己下了床。

楚离已经把圣诞树移了过来，他推着颜又舞的肩膀把人送到卫生间，语气透着兴奋，“给你五分钟洗漱，然后过来拆礼物。”

“礼物？”

说实话，这一屋的东西已经都让她惊喜了，居然还有礼物？

颜又舞见他看着树上的小盒子，洗漱完后半信半疑的打开一个，结果发现，一条低调奢华的项链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条项链她见过，是尚美巴黎的高定，价值不菲。

又打开一个，迪奥的耳钉，再一个，爱马仕白房子......毫无疑问，这树上至少挂了几十个盒子，每一个里面肯定都有东西。

如果换一个人，看到这些一定要兴奋的尖叫出声，可拆到一半，颜又舞却不动了。

楚离见状问：“怎么了？”

颜又舞扭身，挑眉，表情冷冷的看着他，“干嘛，楚少爷这是打算拿钱砸我了？”

“我哪儿能啊。”见她误会，楚离急忙解释，“这些东西就是前菜，而且圣诞树都装饰上了，我总不能挂空的吧，那多丑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吗？这些玩意儿你要是实在没兴趣就送人，或者扔了都行，我送你的在这儿。”

他将早就已经放好东西的圣诞袜拿了过来。

刚才一睁眼就看到了它，这会儿确实忽略了。

袜子里面能塞的东西一目了然，颜又舞看着好像是个纸质的什么东西。

抽出来一看，牛皮纸上面很简单的写了几个字：楚离领取卡。

像是他手写的，字迹也跟他的形象差不多，很大，有点飘。

“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答应我，但你要是不高兴了一定要告诉我，或者高兴，想找人说话，想出去，什么都能说。”

楚离拿着卡，眼睛很亮，认真的说：“如果，你有一天觉得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那你就把这张卡给我，我就在这里，随时，待领。”

颜又舞垂眸看着卡。

表明心迹之后，楚离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喜欢，情话更是每天都要对着颜又舞说一遍，还不带重样的，最开始几天他怕颜又舞以为自己是说多了习惯，所以后来有意收敛。

可嘴上虽然说的少了，行动却依然能表明。

每次他看着颜又舞的时候，眼里的情浓到都要化水，只要看到颜又舞高兴，他这一天嘴角挂的比谁都高。

颜又舞不是感受不出来，但相处最考验人的就是时间，她在不忍心的同时，内心也在反复拉扯。

这陌生的感觉让她着实有点烦躁，可看见楚离的时候，她又觉得算了吧，内心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爱情可真是个磨人的东西，她这么多年欠在外面的，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颜又舞伸手，接过卡。

“行，那我先收下。”

见她没有别的话和其他表情后，楚离眨了眨眼，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颜又舞的视线停留在气球上的照片，楚离伸手拉下一只气球，将线上面粘的照片拿了下来。

定睛一看，是一张她上大学时候拍的。

照片中的她穿着那年很流行的微喇叭裤，上身臭美的穿了一件收腰的短款毛衣，露出一截小细腰，正对着镜头摆pose。

是一张很日常的照片。

颜又舞毕业后就不怎么拍照了，这会儿猝不及防的看到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有些惊喜。

不止这一张，满屋的气球上面，都挂着她过去的照片，有的场景她还有印象，但太多了，太早的一些抓拍，她甚至都想不起来。

“你从哪里来的照片？”

虽然照片里拍的是她，但照片的主人肯定是楚离，他这个大学兼职她半个摄影师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多。

“相机里，还记得大二那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楚离说。

颜又舞回想了一下，有些吃惊：“那台相机，你还留着？”

“电子产品消耗没那么快，更何况也没过几年。”

幸好他当年回来的时候把抽屉里的内存卡也一起带着邮寄了，不然，还真是找不到这么多，他洗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趁着颜又舞沉迷看自己的美图，楚离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东西，对准颜又舞：“这里!”

听见声音，颜又舞下意识的回头，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一道白光在眼前闪了一下。

楚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出了台拍立得，相纸很快从相机里出来，楚离看了第一眼，然后瞄了一下颜又舞。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颜又舞从他这一眼里面就是看到有心虚的成分。

她立即伸手，“拍成什么了，给我看看。”

"挺好看的，我要自己收藏，算你给我的圣诞礼物。"说着楚离就要把照片往兜里放。

可颜又舞怎么可能让他如愿，见他这样更是有问题。

她直接一个箭步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又趁他不备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

楚离最怕痒，手顿时就没了力气。

颜又舞顺势从他的手里抢过照片。

可不看还好，一看，她瞬间就有点脑袋充血。

“你这是拍的我还是鬼？楚离，你的技术呢？故意呢是吧？”

照片里，由于事发突然，颜又舞完全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扭过去的脸一整个都是懵懵懂懂的，再加上她现在在住院，头发只是梳顺了一些，但睡的有些毛躁。

拍立得照人的很挑光比，显的她就有些面无血色。

猛的一看，确实不太像她，但说丑是不至于的，楚离就觉得这张照片里面颜又舞可爱爆了。

“没吧，很好看啊。”楚离冷不丁被袭腰，他吸了两口气，捂着侧腰揉了揉。

“好你个头。”颜又舞没忍住，给他来了一肘子。

楚离短时间内被爱的抚摸两次，光靠感觉就知道，颜又舞这几天的伙食是很不错的。

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最后这张照片当然是被颜又舞给收了起来。

可毕竟是圣诞，光收礼物肯定是不行的。

第二天，颜又舞千挑万选了半天，给楚离买了一枚胸针当做补的圣诞礼物。

本来她是想出去买的，但买礼物肯定要惊喜，楚离那家伙也不会让她一个人跑出去，她无奈只能先买。

买完后，她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又看上了一条领带。

暗红色的绸缎面料，花纹简约不繁杂，想想就很衬他，颜又舞甚至能脑补出他戴上它搭配西装的模样。

选定之后，颜又舞立马去敲自己加的sales帮自己留货，她还是觉得，礼物这种东西，还是出院之后再送他比较好。

于是当天，楚离先收到了颜又舞送来的胸针。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他显然没想到，“我还有礼物啊？”

“还”这个字音有些重，颜又舞没听出来，只是感觉他收到礼物时的笑不太对劲，只以为他是太高兴了，并没有在意。

可她不知道的是，楚离早就收到了她亲自送的圣诞礼物。

昨晚，趁着颜又舞睡着之后，楚离悄悄进来，将那张拍立得拿走，然后装进了自己的钱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