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又舞垂眸，将楚离的神色收入眼中。
足够了解的人往往很少用语言交谈，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
他们的距离足够近，近到颜又舞毫不费力的就能看出来，楚离想吻她。
感觉这玩意儿真的很神奇，好像只要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就会不自觉的想贴近。
跟止渴剂似的。
颜又舞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日子，明明没到排卵期，她现在的自制力怎么这么低了？
但近在迟尺的呼吸容不得她再多余的思考，下嘴唇传来轻微的拉扯感，楚离咬了她一下，好像是在控诉她的不专心。
他的吻从嘴角开始，先是一点一点的轻啄，感受出她的不抗拒，他转而含住她的唇，甜美的气息瞬间舒服的让他浑身打颤，他不自觉的将人搂紧了些。
微凉的晚风时不时从半开的窗外吹进来，拉扯之间，颜又舞披在肩上的毛毯缓慢滑落，冷风瞬间覆盖她圆润的肩头，她被吹的一抖，鼻息间的温热又将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
楚离的唇很热，他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面庞，冷热交替之间，颜又舞的意志也在被缓慢燃烧。
她觉得自己的有点出院后遗症，不然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又这么累，脑子昏昏沉沉，身体也没力气，只能被动的跟随他的牵引。
他发出舒服的喟叹，颜又舞罕见的耳热，亲了不知道多久，感觉到一个又软又滑的东西在慢慢抵她的舌尖，颜又舞的心颤了颤，搭在他后颈的手不自觉蜷缩。
这时，不远处的广场忽然发出一阵爆鸣。
应该是附近的年轻人在提前庆祝跨年，暗夜的天幕被点亮，一个一个的烟花从地面飞跃到上空，砰砰砰的声音将万物都覆盖，缤纷的颜色将万丈高楼点亮。
颜又舞回神，在舌尖相触前将他推开。
氛围刚好，她轻轻的缓着呼吸，眼尾红了一片，素颜的薄唇被吮的发红，还带着一层水光，看的楚离眼眸一暗，他也意犹未尽，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可刚想凑过去继续，颜又舞就止住了他，“差不多行了，我还没答应你。”
换做从前，颜又舞也不想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在眼前，先亲爽再说，可经历了这么多，二人都知道这次和好意味着什么，她要他改变，自己当然也不能一成不变。
在一切没定好之前，他们首要学的就是克制。
楚离果然不动了。
他眼神怨念的撇了一眼天空中还在绽放的烟花，拉过颜又舞的手亲了亲。
略微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颜又舞的指尖，不能接吻，他就捏着颜又舞的手指，用自己的脸蹭来蹭去，好像上面有什么令他向往的香味一样，闻个不停。
看着他的样子，颜又舞莫名的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小黄狗。
那是在大学的时候，学校的艺术团为了排练方便有一块专门的排练室，还有个小院子，不知道哪一天，草丛里面就趴了一只小黄狗，有队员猜测应该是附近零食店老板养的，那条街的很多老板都养了小宠物。
只不过这只狗狗看上去有些蔫蔫的，排练要紧，颜又舞就给它接了杯水，又从书包里撕下一块面包就先走了。
但狗狗似乎知道哪里有吃的，每周总有那么几天回去艺术团那里趴着求投喂，两个爪子往前一趴，呆毛跟着脑袋一晃一晃的，将一众小姐姐的心都萌化了。
大概是认出颜又舞是第一个给它食物的人，每次见了她，小狗总是会用前爪扒颜又舞的裤腿，不算长的小尾巴摇的欢实，颜又舞一向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用手勾它的下巴逗它，小狗还异常配合的蹭她。
临近毕业的时候颜又舞异常忙碌，很久不在学校排练，也没怎么见过那只狗狗，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此，颜又舞看见楚离的模样，学着以前逗小狗的样子用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
楚离的头还真依着她抬起来，一副被摸爽的表情。
更像了，颜又舞心想。
“你什么时候回去？”颜又舞抽空看了眼表，居然已经九点多了，她记得自己坐在这里的时候是八点半，他们刚才居然亲了那么久......
“嘶，好冷，再待会儿。”
听出她在赶人，楚离的脖子往下缩了缩，身子也往颜又舞那边挤了过去，见她的毛毯掉了，他伸手，直接将两人裹在一起。
“没事你先走吧，我困了。”
“这么早？你明天有活动？”九点多作息实在不符合颜又舞的风格，楚离本想调侃她一句，结果她还真说有。
“嗯，明天有事。”
“你要干嘛？你不会立马就要回舞团吧？我告诉你不行啊，医生说了你还要养几天才能跳。”
“我知道，回去办手续。”
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她很多流程其实都欠着，没办法，舞团管理严格，有些流程不走还是不行，反正她这几天没事干，先把一些杂事处理了，省的拖。
“那明天我陪你去。”楚离拿出手机看了看日程表，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自己明天的排期居然是满的。
就在他拧着眉挑明天有哪些行程可以推掉时，颜又舞说不用了，“回去办理业务又不用运动，你忙你的。”说到这里，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打算告诉他一声，“楚离。”
“嗯？”
听见她这么叫他，楚离正襟危坐，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
“前几天团长来医院，说团里帮我保留了下半年的首席竞选资格，但我拒绝了。”
楚离眨了眨眼，见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问道：“嗯，然后呢？”
“你知道？”看他的反应，颜又舞就知道他已经得知了这件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毕竟从知道她要放弃机会开始，很多人都来劝她或者问她，不要失去这次的机会，因为真的很宝贵，导致楚离现在平静的反应都让她有些意外，他早就知道，居然没有问自己。
“从你拒绝就知道了，毕竟是家属。”楚离和颜又舞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公开的一对了，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自己去打探，多的是人告诉他。
“谁跟你家属。”颜又舞锤了他一下。
楚离顿时捂住胸口，又借机往她这里凑了凑，“那是未来家属。”
“所以怎么样？后悔了？”楚离问。
颜又舞摇头，“在你看来，你会觉得这个放弃这个机会很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喜欢就参加，没兴趣就不参加，哪有那么多因为，不过......”楚离问：“既然你当初打算参选，那为什么拒绝？”
“不是拒绝。”颜又舞看向远处的天幕，淡淡说道：“舞蹈能力从来都不是一个名头能决定的，我想要的，会自己靠实力去拿。”
她身上说到底还有些艺术的傲气在的。
尽管此时没有站在舞台上，可她说这话时眼里充满坚定的信念，耳后的发丝被风拂过，宛如那时她站在舞台上肆意舞动的身影，有希望就会有力量，还带着对日后的憧憬和向往。
同样的神情仿佛时光回溯，在多年后的今天再一次被他目睹。
楚离盯着她的侧脸微微发怔。
半晌后，他垂下头，淡笑了一声，“颜又舞，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颜又舞偏头。
楚离解答她眼里的疑惑，“仅在舞蹈方面，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对待自己热爱的事情一样的执拗，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在擅长的领域很有灵性。
意识到什么，颜又舞笑，“那她也一定也很有才华。”
只有她才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夸了。
楚离没否认，却也不赞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是吗？但我觉得她是一个傻子。”
夜晚总是情绪敏感的最佳时候，没有开灯的屋内将阳台外的二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接着皎洁的月光，颜又舞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眼中浓重的低落。
情绪就像感冒，一接触轻而易举的就被传染。
安静的夜晚总是适合倾诉的，颜又舞听见自己问了出来：“是你妈妈吗？”
楚离抬眸看她一眼，点头笑，“嗯，其实很久都没有想起她了。”
他似乎在算着时间，“十几年了，你说人的记忆力还挺神奇，有些该忘的东西就是忘不掉。”
年幼丧母，会挂念是肯定的，但冉夏云跟楚宏博牵扯了半辈子，在楚离记忆中鲜有的时刻几乎没怎么见过她开心的时候，到最后过世，她都受着楚宏博的阴影，以至于楚离每次想起冉夏云，就不可避免的回忆起当年那让他恶心的一幕。
他的笑里带着悲伤，虽然不说，但颜又舞看得到。
指尖在他的眉间揉了揉，楚离低头，掩下眼尾的湿意。
很少涉及这个话题，但他的家庭似乎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颜又舞张了张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安慰的话无从说起。
“你妈妈......对你好吗？”
从他之前的态度和赵姨提起的几句之间，楚离的妈妈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可她还是想亲耳听他说。
“好吧。”楚离抬头，思绪间在回想，“她会教我读书，陪我玩，尽管她很忙，可听到没人在家的时候还是会飞回来陪我。”
那是冉夏云第一次主动跟楚宏博发生争吵，那时的她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
赵姨提前有事回了老家，冉夏云因为剧本的原因跟谈了很久的客户见面，提前告知了楚宏博要接楚离回家。
但到了放学的时候，楚离并没有在门口看到楚宏博，但没关系他认识路，自己回家之后打开空荡荡的大门，楚离回到房间完成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
可到了晚饭时间，家里依旧没有人，他有些怕黑，打电话给冉夏云。
对方似乎在外面，接了电话后很快就回了家，得知儿子自己回家还没有吃饭后，冉夏云笑着说是妈妈的不对，然后带楚离去了超市，他挑了很多想吃的菜，和冉夏云吃了个温馨的晚餐。
可那天晚上，楚离被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吵醒。
他悄悄的爬起来，跑到父母的房间门口，然后就看到一向温柔优雅的母亲红着眼，指着坐在床上的楚宏博质问：“离离是我们的儿子，平时就算了，但你怎么能抛下他不管去跟女人厮混？他出事了怎么办？！”
这是楚离第一次看到冉夏云生气。
也是那一次，楚离才知道，原来楚宏博所做的事情，冉夏云一直都知道，她只是在忍耐。
回忆好像很快就过完了，楚离靠着颜又舞的肩膀，问她：“你想听吗？”
好像只要她说想，他就能倾尽所有。
看着他的眼睛，颜又舞感觉自己说不出拒绝，她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开始想要帮楚离承担一些情绪了。
她指尖蜷缩了下，“之后吧，想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楚离静了静，轻声追问：“会很久吗？”
颜又舞看着他。
“不会。”
楚离笑了，他拉过她的手，掌心温热的触感直达心底，“好。”
他乖巧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