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诸位，莫某非有意阻拦，实在是轲杰死得太过蹊跷，莫某心中悲恸不已，发誓要将那杀害轲杰的凶手碎尸万段！”
莫少丞站在众人面前，捂着胸口痛苦地开口道。
他已经是化神后期的修为，虽算不上是顶尖高手，但也是常人难以到达的高度。
更不要说他在莫家地位之崇高，他在家族内的声望，比起莫景岚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正因此，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孙子就这样被不知名的什么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杀死而自己却有可能让这个凶手放虎归山。
人群中有人表达不满。
“我们当然理解您莫家失去至亲的悲痛，但我们又不认识他，更没有杀他的理由，你这样不清不楚地把我们都扣下来，说出去我们的名声岂不是都扫地了。”
出声的是云家庇佑下的一个小宗门的宗主。
莫少丞斜睨了他一眼，那人登时起了一身冷汗，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再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云破天站在那人身前，隔绝了莫少丞的威压。
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莫少丞在云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
虽然说这件事发生在云家设宴期间，他们理应为这件事情负责，但是这并不是莫少丞能够以此为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借口。
云破天沉声开口：“莫前辈，晚辈敬你是前辈对您尊敬有加。我非常能理解您丧孙之痛，但是也请您对我的客人放尊重些。”
云破天不笑的时候眼窝凹陷，看起来很有气势，再加上他的话本就在理，在场众人除了莫家人，都一边倒地支持云破天。
“自己的孙子什么鸟样不知道吗，我看就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有人小声嘀咕，没有特意压低音量，几乎所有人都听清楚他的话，莫少丞脸色难看地扯出一抹笑。
“此事必须查清楚了莫某才会放人，如若不然，便是与云家鱼死网破，莫某也在所不惜。”
莫少丞留下一句威胁，再不顾众人的反对，开始彻查云家。
“请各位贵客回到各自的房间稍作休息。”
莫少丞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表情客气地让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出来的事和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也不客气。
“大哥，就这样让姓莫的打了我们的脸吗！”
云破天最小的弟弟双眼通红，面对莫家这样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的做法，气愤非常，若不是云破天拦着，他甚至想上去和莫少丞同归于尽。
“小兼，父亲的教导就是让你这样挂脸给别人看的吗？”
云破天努力平复自己的表情，他软声下来安抚弟弟：“你放心，我们云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等他们大张旗鼓地查不出任何问题来，到时候占理的就是我们了。”
“你放心，哥哥许诺，一定会让那群姓莫的付出代价。”
云破天右手用力，把手里用来把玩的玉核桃狠狠碾碎。
他伸开手掌捧着碎玉，任由它从指尖落到地上，他低头，脚尖泄愤似地踩了上去。
谢乐宴回到房间，今日发生的一切竟与那日千金万金城中微生明光遇袭一事有诸多相似之处。
方才在人群里，他也看到了微生远志和他父亲。微生家离云家距离遥远，如此算来，在云家暂歇一日也无甚可疑。
“方才出声拱火的是微生家家主的胞弟，我与云生师叔在小秘境历练时，被他偷袭夺走了些卷轴。”
九枝出声道，虽然她是个脸盲，但那人一开口九枝就回忆起那日被袭击的不爽感。
锻天阁众人都聚在独孤真的房间，开始分析今日这奇怪又突然的意外事件。
“微生家的家主也曾在千金万金城遇袭，手法与今日干脆利落杀死莫轲杰的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微生明光毕竟修为高深，莫轲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谢乐宴曾经问过燕楼峥微生明光遇袭的场景。
当日燕楼峥在微生家的住宅周围警戒，微生明光神神秘秘地孤身一人往外走，燕楼峥拦下他。
虽说燕楼峥他们是微生明光亲自请来保护自己族人安全的，但他们又看不上满脑子剑招的剑修，说话总是留一半。
小燕，我确实有要事要出去一趟，你不必跟来。放心，在这城里总归是安全的，若是真出事也只能算作我运气不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燕楼峥也不好再多言。
后半夜的时候，就在燕楼峥和樊门轮值的空档，微生明光一身血气地出现在后宅门口。
他身上的伤不重，甚至可以说是轻微，但是袭击他的人重创了他的神魂，在逃到宅门口时，微生明光已然是强弩之末，支撑着他没有直接昏死过去的东西是愤怒和不可明状的恐惧。
幸而燕楼峥对于血腥气极为敏锐，他感受到流动在空气中的反常。
他示意樊门与他两边包抄过去，微生明光见到燕楼峥的一瞬间，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后来千金万金城的医官赶来为他诊治，医官说他的神魂上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需要数年的温养才能堪堪恢复。
但若是想恢复如初，就需要额外的天材地宝去填补那部分亏空。
“如此说来，千金万金城还是莫家的势力，若是他们想动什么手脚……”
何事悲抬眼看向众人，他从来都带着偏见看莫家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何事悲的偏见可能是对的。
若是一次出现了能够直接对修士神魂发起攻击的事件，还能说是偶然或者巧合，但是再一又再二，就不得不让人深想了。
“那为什么微生家后来吞下了这个苦果，按理来说，家主身受重伤微生家怎么样也得把场子找回来。但后来他们对外说的只是族内纷争，没有道理啊。”
微生明光因为家族内斗受了重伤这件事成了那段时间整个东洲上层世家间的笑话。
“所以他们和莫家可能达成了某种交易，并且利益巨大到能足以与家主的安危相提并论。”
谢乐宴提出猜测。
“那为什么微生明水刚才还要出声恶心莫少丞？”
九枝不明白，在她看来，微生明水和莫家明晃晃的不对付。
“那就说明微生家和莫家的交易可能并没有惠及微生明水，甚至于他可能被排除在这之外。但他碍于家主的情面不得不对莫家保持礼貌，这次微生明光没有来，他可能就趁此机会向莫家的人表达不满。”
独孤真看人的眼光很毒辣，方才微生明水耷拉着眉头，眼神里都是不忿，双臂交握抵在胸前，明显是排斥和防御的姿势。
门外开始传来吵闹声，莫家的人排查到他们这幢楼了，众人起身出门。
“师兄，对于莫家的调查也可以从微生明水的这里下手。”
走过独孤真身旁时，谢乐宴小声地提了一句。
独孤真点点头，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门。
“各位锻天阁的道友，莫某相信你们都是正义光明之士，但还是得罪了，来人，搜。”
莫少丞带来的弟子领命散开。
说是来搜查，但那些弟子也只是懒散地随意看看。
谢乐宴皱眉，莫少丞来此，显然志不在此。
莫少丞突然转头，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半的眼珠被遮挡，明明应当是看起来迟钝的眼睛，却无端显得诡诈。
莫少丞年纪不小了，黑发里夹杂着些白，整个人好像没什么精气神，邋遢又土气。
虽然他穿着昂贵的古月丝绸，骨子里仍带着那种市井气息。
他打量着谢乐宴，称赞道：“还未见过锻天阁的小弟子，真是风光霁月，若是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端正挺拔就好了。”
话说出来像是夸赞，但是几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上前一步搭上独孤真的肩膀。
“独孤小老弟，听说，你们锻天阁最近查的东西很多啊。”
“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安危，我等自当勉力。”
独孤真装作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一脸正气。
“哈哈哈，”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莫少丞拍桌狂笑。
“不愧是锻天阁，真是高尚啊。”
笑完了，他见几人不接他的话，也不觉尴尬，反倒是自在地往桌边一坐，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长老，查完了，没有东西。”
弟子们整齐列队站定，向他汇报。
“好。”
莫少丞不在意结果，他起身，将那盏茶往前一推。
经过谢乐宴的时候，他故意撞在谢乐宴的肩膀上，然后装作惊讶地回头。
“抱歉抱歉，我实在过于伤心，导致有些脱力。”
随后又笑道：“谢道友，莫某痴长你几岁，这回多管一回闲事，让莫某教你一件事——”
“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只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变得不幸。”
何事悲怒然上前一步，被独孤真拦下了。
“慢走不送。”
独孤真吐出冷冰冰的四个字。
莫家人走远后，何事悲生气地踢倒了莫少丞坐过的木凳。
“莫家已经发觉我们在调查他们，往后他们的动作只会更加隐蔽。”
独孤真扼腕叹息，仍是想不明白是在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为今之计也只有做好现在能做的事了。”
何事悲手撑在桌上，用力有些过猛，茶杯摇晃着倾倒。
“嘶啦——”
那茶水竟然开始慢慢腐蚀木头桌面。
谢乐宴凑近闻了闻，他面色古怪地开口：“有硝石的气味。”
硝石是制作火药必不可少的材料，一度为莫家所垄断。
独孤真身上沉稳端庄的气势变得凌厉。
“这算是宣战？”
向来温和有礼的大师兄发起脾气来，几人也都是气鼓鼓的，云家兄妹来寻他们时，两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