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会降下恐怖的力量,神眷者附近的事物连同他自己都会被波及到。挺过去,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挺不过去,命就没有了。”
“以小骨头身上气息的浓郁程度来看,他至少被神注视过不下三回。”
“我记得师兄刚才说小骨头身上不止一股气息?”谢袄心情沉重地向谢骄求证。
谢骄点头,“对,小骨头身上有两位神的气息。”
“和大仓山的山主有关吗?”
秋池:“力量与山主无关。”
“和已知有记载的先天神明有关吗?”
简繁华:“据我所知,世家门派没有检验神明气息的方法,所以就算有记载,也无从查起。”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谢袄揉着眉心,“我发现在座诸位除了我自己,都很勇。”
简繁华:“师姐,我和师兄还站着。”
谢骄:“小袄,你可以投反对票,现在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
“我投不了反对票,”谢袄睁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师兄,我还记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年在还魂村,你不是灵师,但还是挡在了我面前,那时候多危险啊,是真的会送命的时刻,如果你不救我,师傅不救我们,我早就死了。”
“今天的小骨头和往日的我是一样的,难道我要因为现在处境的转变而忘掉过去的我吗?”
“我刚才同意,是因为信任师兄,所以哪怕知道有风险也不以为然,我们总能把难关度过去。我现在仍然不反悔,是因为小骨头和我们一样——在别人向他伸出手之前,他一无所有。”
“当年师兄能不顾风险向我伸手,今日的我又为什么不能呢?”谢袄说着,脸上尽是释然,“虽然神的注视很可怕,但人的一生总有比恐惧更重要的事。师兄,我不希望很多年后回首今日只剩对自己的鄙夷与悔恨,所以现在就让我投出赞成的一票吧,这样以后回首往昔,我也能厚着脸皮说自己有点善心,不枉做人一场。”
谢袄掏心窝子的话一出,谢骄三人具是沉默。谢骄是因为“我家姑娘怎么长得这么笔直的欣慰”而沉默,秋池是因为“我的眼光果然没错的愉快”而沉默,简繁华则是因为自己的用心不纯而沉默。
“我和小袄师姐的用心不一样。”简繁华尝试说明自己的心意,他发现四个人的队伍比起达成共识更喜欢坦白局,大家畅所欲言,在叙说中捋清自己的思路,念头通达,心思澄明。
简繁华:“我有自己的私心,比起小骨头这个人,我更看重他身上神明的气息将为我们带来的机缘。”
“你说的是‘我们’,‘我们’算私心吗?”谢骄看着简繁华,能把“我们”挂在心里嘴上的人可不算自私。
简繁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自然是私心。”
“那你要是这么说,我想我们一起去吃我喜欢的东西,也算私心了?”谢袄笑眯眯看着简繁华,果然有时候几个人聚一起坦白比一个人强多了,尴尬永远在下一个主角身上。
“这不能相提并论吧。”简繁华尝试纠正话风。
“看程度吧,我个人觉得问题不严重,”谢骄双手环胸来回踱步,“收养小骨头是我的私心,你们肯将就我已经是让了一大步,让步后想要些回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总不能一直是你们迁就我吧,我这人脸皮薄,做不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
“当然,如果以后我做了,打我,照着我的脸打。”
“好了,”谢骄阻止简繁华继续检讨的动作,“繁华,你的想法很正常,人之常情,不要因为我们是你的师兄师姐兼挚友而愧疚,且不论神降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算一捺呼之欲出了又怎样呢?神降福祸相依,你如何笃定你一定会拿到好处,而不是因此受伤?”
谢骄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难道你家里有什么秘传可以帮你完美承接神明的力量?有的话我不阻止你愧疚,没有的话你就给我坐着。”
简繁华乖乖坐下了。
谢骄笑着叹了一口气。
谢袄见三人整整齐齐,就谢骄站着格格不入,不由发言,“唯一站着的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还有两件事,”谢骄比了个耶,“一件是小骨头的名字,一件是灵异界集会。”
“名字的事急也不急,小骨头今天不想出来,我们也不能当事人不在给人把名字定了。”
“那剩下的就是灵异界集会了。”谢袄表情认真了些,看向秋池,“秋池姐,你在浮云楼查到了什么消息?”
简繁华醉酒跳窗的行为是谁都没想到的,但事情都发展到这里了,现成的空隙不用白不用,谢袄身手矫健,即刻去追,吸引走一部分视线,谢骄留在楼内,固定住一部分视线。
身份来历上看似不重要盯梢最少的秋池则转了个道,折返回浮云楼内部探听消息。精灵隐匿自身气息有种族优势,秋池隐入浮云楼,无人察觉。
“消息很杂,你们问我,我根据情况回答你们。”无数声音在秋池灵台内盘旋,秋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用问答筛选信息。
“盯着我们的人多吗?”
“很多。其中谢骄占五成,简繁华占三成,你我各两成。你和简繁华出去的时候,人手不足,我那一成的人几乎全盯着谢骄去了,若无意外,我的折返应该无人知晓。”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谢袄表情微妙。
“占星楼少楼主占星雨,你有印象吗?”
“有。浮云楼地下斗兽场,有一对兄妹提到了他,他们想拉拢占星雨,所以在浮云楼等人,但占星雨似乎另有所图,他在浮云楼待了一段时日,好像是在找一个人。”
“一对兄妹?”
“嗯,那对兄妹和带你去斗兽场的苏天问有关系,苏天问的护卫对他们很尊敬。”
“苏家的人……繁华,你对苏天问有印象吗?”苏天问对简繁华的执着不似作假,谢骄一时摸不准苏家的定位,于是把问题抛给简繁华。
“几年前见过一面,他的剑术不错,人也很热情。”简繁华灵台内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没有去抓。
“他似乎视你为挚交好友,听闻你在楼上,立刻来访,哪怕你人不在,对我也十分客气,以友相称。”
“世家之间多姻亲往来,想是看在长辈们的面子上,略给你我一些薄面罢了。”简繁华不以为然,世家之交皆为利来,他与苏天问所识不过一面,能有什么真感情。
“是吗?我觉着他对你很了解,你有未婚妻的事都是他告诉我的。”谢骄也理不清苏天问的路数了,世家公子是某人狂热粉丝的概率太低了,他都懒得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简繁华一愣。
谢袄直觉这件事不简单,“莫非…那位苏公子对繁华的未婚妻有意,所以对繁华的事格外在意,在外也称挚友好探听消息?”
“不失为一种可能,”简繁华深思,“世家姻亲交错,这一代本该是简苏两家,苏王两家结亲,奈何苏家出了些变故,苏家小姐不能许亲,因从简家与王家结亲,而苏家只能在王家之外的世家里……”
说到这里,简繁华顿住了,自己把逻辑盘顺的结果是本人很难反驳自己的逻辑,哪怕理智清楚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心却会不自觉的相信。
简繁华“明悟”中夹杂着震惊,震惊中掺着几丝不敢相信,他没见过王家小姐,对王家小姐一无所知,所谓男人的占有欲他心中一丝也无,只剩单纯的迷茫——在他之外的同辈已经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年纪了吗?
“打住。打住。”谢骄阻止几人思维的发散,“我们没有实际证据,谁也不能确定苏天问和王家小姐的关系,说不定他们根本不认识呢。”
“对,是我失言了。”谢袄捂住嘴巴,再不言语。
目前年龄最大的秋池心无波澜,看着三个嫩菜秧子允自尴尬。
简繁华艰难的“嗯”了一声,但从他的眼睛看,还没缓过神呢。
谢骄摸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话题滑到天边去了,他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了,只能捡重要的问,“秋池,你知道小骨头是什么来历吗?”
谢骄对小骨头的信任来自他是个文字人物,但文字不能简单的概括一个人。在文字之外,还有更多没被提起的过去。
“我折返过一次,”秋池看向谢骄的屋子,从这个角度看,她能看到床上挪动的身影,“小骨头的来历很简单。”
“三年前,战乱,山林猎得。”
“……没有过去吗?”无父无母,无所凭依是悲惨人物的标配,谢骄心里有所预料,但亲耳得知与想象带来的感觉不同。谢骄为此感到一种真实的悲伤。
“没有。”秋池摇头。
“那他以前是怎么长大的?”谢袄心中发疼,口中喃喃道。
气氛一时沉默。
“……”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
说话的人倚在栏杆上,看着天上快要消失的一轮弯月,语气轻快,“夜晚要过去了,不再看看月亮吗?”
谢袄:“……”
她无奈看向谢骄。
谢骄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一向不高明,但胜在有用。比如现在,哪怕月光在稀薄,都有人抬头去看。
“我困了,休息去了。”将退未退的月亮对秋池的吸引力不高,她打了个哈欠,光速告辞。
简繁华细细端详弯月片刻,想起这里不是诗会不用吟诗后,这位今夜生活丰富的世家公子也请辞了。
留下的谢袄见谢骄对月抒怀,不免奇怪,“你喜欢月亮吗?”
谢骄以前可没盯着月亮这么仔细地瞧过,他这人有点风雅,但不多。比起突然开窍,谢袄更信谢骄有心事这个可能。
“小袄,我有点担心。”院内只有彼此的时候,谢骄才露出几分愁绪,对谢袄倾诉。
“集会的事,你心里没底吗?”
“不,我不担心集会的事。世家门派盘根错节,互相掣肘,行事往往有迹可循,它们会刁难我,想除掉我,但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内,反而不足为惧。”
“我真正担心的,是暗处看不见的威胁。”
“竭泽一事,已经告诉我有一股势力在灵异界盘踞至少百年,它的野心很大,目的与金星、神明、灵脉紧密相连。如今我在明,敌在暗,我没有信心能找到它,抓住它,除掉它。”
“对于未知的它,我必须承认,我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小袄,我很担心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伤害。说句不好听的话,繁华有他的家族庇佑,秋池来自大仓山,有山主注视,师傅他们远强于我,我死了他们都不一定会出事。只有小袄你…你该怎么办呢?”
“我不是小瞧你。小袄,我只是单纯的担忧,万一我出错了,万一我算错了,未知的它会不会第一个对你出手。”
“有些故事不就是这样吗?恶人要伤害一个人,不会直接拿走那个人的性命,它们往往会拿那个人最亲近最在乎的人开刀,一刀刀割走那个人所珍视的存在。”
“师傅,师叔,繁华,秋池,他们在我心里也很重要,但小袄…你是特殊的。你是我决定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起点,失去师傅他们固然令我感到悲伤,但失去你,我会感到绝望。”
谢骄的语气是缓慢的,他的话像一块冰,又像无数细碎的沙砾,轻描淡写地撕开了很多不能露出的东西。
谢袄感觉天变冷了,不然她的身体为何开始失去温度,她的心为何开始像被打磨般感到刺痛。
坚硬的外壳被撬开,温热的血液就会流淌而出,谢袄无法形容冰与火带给她的感触,她只能静静的看着谢骄,握住谢骄同样冰冷的手。
“小袄,我有一种预感,集会之后,我们或许没时间这么亲密的对话了,所以我必须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小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在我心里,你的生命远比我的珍贵。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我不能失去你。”
谢骄看着谢袄的目光没有躲闪,没有谎言。
人会因为各种因素渐行渐远,但人活在世上,总有某种情感的联系超越时间,超越一切。谢骄和谢袄会因为性别、性情、成长渐行渐远,但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事,曾迸发的感情,是不会因外物而改变、转移的。
“情况这么严重吗?”谢骄发自内心的剖白让谢袄清晰的意识到前路的未卜,谢骄是个谨慎到偏执的人,能让凡事做最坏打算的他提前说出宛如遗言的话,足以可见那未知敌人的可怕。
谢袄心中被一层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