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这几日开始组织大明殿的修缮工事,被雷击后大明殿主体多被焚烧,几乎找不到能供再次使用的木材,与其说是修缮不如说是在原址上在重新再建。建造大明殿需大量且优质的木材,这世间恐怕只有涂山氏能提供,于是玱玹约了涂山璟和丰隆在辰荣山山顶见面。
辰荣山山顶地势高且陡峭,通往山顶只有一条僻静的小路,玱玹将会面选在此处就是为了躲避掉五王和七王派来的耳目,虽刚到中原不久可玱玹清楚他们也不会任由他在中原壮大自己的势力。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丰隆便和涂山璟一同来了,“久等了吧。”听到丰隆的声音后一直在向远处眺望的玱玹便转过身来说道:“我也刚到没多久,约你们到这儿也实属无奈还望二位见谅。”
“我还是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俯瞰整座轵邑城,如不是丰隆带路我恐怕还在山脚下打转,不知今日你约我二人所为何事。”
“二位都知道我来中原的首要任务是修缮坍塌的宫殿,我仔细勘察过大明殿的损坏情况只能是在原址上重建了,我想拜托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这工事本就由辰荣氏负责,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丰隆立即回应到。
“我当然信得过二位,我只是信不过我的几位王叔,暗中使坏,破坏修缮的事他们一定会干而我不得不防。”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丰隆问到。
“我需要你帮我选出一批最优秀的工匠,同时我还需要他们每个人的所有信息包括他们的亲眷,此事便有劳丰隆兄了。”
“需要我做些什么?”一旁的涂山璟开口了。
“重修大明殿需要耗费大量木材,几位王叔最有可能在这木材上做文章了,要将木材运往辰荣山这一路不知要经过多少人手,这也是他们最好作手脚的时候,这事还需涂山公子多费心。”
“此事你不用担忧,就算你今日没约我相见我也会帮你。”
“是因为小夭吗?”玱玹知道涂山璟对小夭的情意不一般,可如今就算是涂山璟放弃和防风意映的婚约他与小夭也绝不可能。
“我帮你也不全是因为她,自从辰荣败给西炎,中原就成了西炎版图上的一部份。可西炎王对我中原氏族并未给予重用,如今西炎朝中五王和七王对于中原的态度和西炎王如出一辙,与其还似这般一成不变不如主动求变,我看得出你对中原的态度有所不同,况且西陵氏与你还有一层血脉关系在,我笃定你能带来的改变不仅仅是在中原。”
涂山氏不愧是青丘九尾狐族之后,这狐狸的心眼确实多。玱玹和涂山璟算不上熟识,没想到自己的野心会被他看破,“涂山公子的这番话倒是让我感到惭愧,如今爷爷算是将我流放自此,中原其他氏族虽不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也不愿主动与我往来,你们二位是唯一肯在这个时候出手帮我的,如果我玱玹能有大展宏图的那天,今日的恩情我定会报答。”
“璟刚才那番话也是我想说的,如今西炎朝已垂垂老矣,若再不求变这大荒恐怕又要像许多年前那样迎来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这天下再也经不起那番折腾了。”
玱玹在皓翎当质子的三百年里看着皓翎逐渐变得民富国强,皓翎不同于西炎,在选拔用人方面不如西炎这般讲究出身和门第,就连丰隆也看出如今的西炎朝内部如一滩死水,若不是这些氏族对爷爷的忌惮,倘若有一天他的王叔继位,这西炎要是再想维持此番局面谈何容易。
“都说知己难寻,能够和达成共识是我之幸,这西炎如今确实是该变了,能得二位这般信任我自当会竭尽全力。”
就在三人准备告别之时,涂山璟将一封信交给了玱玹,“能把这封信替我转交给小夭吗?”
玱玹接过了涂山璟的信,涂山璟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我可以将这封信替你转交给小夭,不过有些话想必小夭早已与你讲的很明白了。”
“可有些话我想当面和她说。”玱玹没有再追问下去,小夭对于涂山璟的态度他再清楚不过,他也从未将涂山璟当过威胁。
回到紫金顶后玱玹便来到了小夭的寝殿,刚进院中便看到小夭射出一箭只可惜射偏了,那只鸟还在半空中自由自在地煽动着翅膀,“上次见你还是对着草靶子,今日是第一次看你射活靶子。”
“快别提了,我对着这只鸟已经练了一上午了,可我连它的一根毛都没有射下来,之前觉得自己水平还不错,没想到这活靶子才真叫让人头疼。”小夭看着半空中的那只鸟叹了口气,玱玹见状后拿起小夭的弓箭,一箭将半空的鸟儿射了下来,顷刻间一朵粉色的桃花便落入了他的手中,“还是第一次看你射箭,没想到你箭术竟如此不错。”
“和防风邶的箭术定是没法比,可要把那只鸟射下来的功夫我还是有的,毕竟我在军营里待的这么些年也不是白待的。”
“要不你交交我。”小夭扯了扯玱玹的衣角。
“防风邶这么厉害还需要我教吗?”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酸不溜的。”小夭直勾勾的看着他,玱玹把头微微侧了过去,小夭又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好不好?”玱玹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戏弄我。”小夭语气有些恼,玱玹开口道:“刚才就是逗逗你,对于你我一向是有求必应。”
玱玹又将刚才手中的那朵桃花变幻成了鸟儿,小夭搭好弓箭玱玹一只手握在了她搭箭的手上,另一只握住了她的肩膀,“先感受这风,仔细观察这鸟的轨迹,就在你觉得它将飞往别处时提前放箭。”小夭在玱玹的引导下略微调整箭指的方向,“现在可以放了。”一箭出正中那只鸟儿,刚才还在半空中自由活泼的鸟儿,此时却变成了几片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
“感觉怎么样。”玱玹松开了小夭问到。
“好像有些明白了。”
“你也无需操之过急,射活靶子本就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玱玹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了涂山璟的信递给了小夭,“这是涂山璟让我交给你的。”
“你见过他了?”小夭接过了信玱玹又接着说,“今日我约了丰隆和涂山璟见面,临走前涂山璟托我将信转交给你。”
小夭打开了涂山璟的信看完后又递给了玱玹,“明日午时,叶十七在草凹岭盼你前来,十七会一直在此守候。”玱玹看了涂山璟的信有些气愤青丘这只狐狸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你要去吗?”玱玹开口问到。
“上次涂山璟给我的信我便没回,原以为时间久了他便会想通,上次在辰荣府你也看到了,防风意映和他已有婚约却因一直没能成婚被辰荣馨悦耻笑,要是我再和他纠缠不休哪怕我是王姬也免不了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玱玹听了小夭的话更是气愤,涂山璟已有未婚妻却还是对小夭纠缠不休,玱玹攥紧了拳头,“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你先别激动。”小夭的语气带有安抚之意,“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中原,还需要涂山家的势力。”
他要想得到西炎的王位确实离不开涂山氏,可他也不想小夭受这等委屈,“倘若他一直纠缠你我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我和他相处数年,也不算对他没有了解,涂山璟不是个卑鄙小人,只是他对我的执念比我想的还要深,有些话若再不向他挑明怕是会一错再错。”
“你当真要去。”
“是。”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让苗圃跟着这你总放心了吧。”
玱玹只好无奈地开口道:“早去早回。”
第二日按照约定的时间小夭带着苗圃来到了草凹岭,这地方虽有些偏僻却并不难找,穿过一片小树林总算是到了。草凹岭和小夭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原以为会是半山峰上的一小片草地,到了才发现更像是个农家小院,不远处有一间屋舍屋前还有棵大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高出院中其他树许多,院中还有几块地围了篱笆种了好些花草,眼前此番景象让小夭想起了清水镇。
小夭看到了在山崖边上的涂山璟,他一身青衣背影看上去瘦削又孤寂。小夭刚走几步涂山璟便转过身来,他的眼底闪过一道光激动地说:“小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你先到外面等我吧”小夭没有立即回答涂山璟的话而是向身旁的苗圃吩咐到,“你把我约到这儿来仅仅是想见我吗,有什么话是信里不能说的。”
“上次在辰荣府便想问你有没有收到我写的信,还有我送你的青梅酒你可喜欢。”
“信和酒我都收到了,可我这人命苦喜欢吃甜的,梅子酒太过酸涩我没有这个口福享用。”此话一出涂山璟眼中的那抹光逐渐消失了。
“你不喜欢我重新为你再酿便是了,我保证新酿的酒一定是甜的。”
“我想应该没这个必要了。”涂山璟没了刚来时的笑容,一份忧愁重新笼罩在了他的脸上,“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也很感谢你能帮到玱玹,我说过你欠我的恩情已经还清了,你不必再费劲心思的讨我欢喜。”
“小夭,到了今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说完涂山璟拉起了小夭的手,领着她来到了那座木屋里,“这间屋子是特地为你准备的,草凹岭本是赤辰的故居,这地方让我想到了清水镇,所以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
草凹岭的环境确实和清水镇有些相似,小夭看出这间木屋的陈设有按她的习惯重新装饰过,屋里还摆放着她常会用来装点房间的植物,涂山璟眼中充满了期待,他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而小夭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彻底的击碎他最后一丝希望,“这么久了你还没放下清水镇的一切吗?”
“那六年的时光对我来说是新的开始,叶十七是因为你才会存在,现在的涂山璟也是因为你才会重生。”
“我救你只是出于一个医师治病救人的本性,不管是谁在那种请况下我都会尽全力去医治,你又何必一直纠结于此,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小夭我对你并不仅仅是感恩之情,我喜欢你。”
“我知道。”涂山璟的话小夭并不吃惊,她一直知道涂山璟倾心于她,可涂山的这份爱意对于小夭来说并不甜蜜,相反这份爱更像是一根长满荆棘的藤,只要稍微触碰便会被刺伤。
“小夭,你对我可有一丝喜欢。”涂山璟的眼中重新拥有了一抹亮光,“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那道光在不久便被小夭这句话抹杀掉了,他的双眼又变得黯淡了。
“是因为我有婚约在身的吗?我可以想办法把这桩婚事给退掉。”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做的这一切却是陷我于不义之地。上次在辰荣府防风意映与你已有婚约却遭到了那般羞辱,倘若你我二人再纠缠下去,你想过其他人会怎么议论我吗?”
“小夭,这不是我的本意。”涂山璟连忙说到,“是不是都不重要,在外人眼中我便成了破坏别人婚约之人,在玉山的时候我被流言蜚语所困私自出逃,流落大荒三百年吃尽了各种苦头,如今又差点要被卷入到别人的感情中,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蜚语要传进自己的耳朵里,我从来只向前看,吃过的亏受过的罪便轻易不会再有第二次,你和防风意映的婚约是不可能取消的,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涂山璟的眼中泛着泪光,被涂山篌囚禁虐待的三年中他吃尽了苦头,为此小夭一直不忍再伤害他,可他的情意有些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她不得不再在他的心上添上一刀,可眼前的涂山璟还是让她心疼了便又安慰道:“若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便把你当做挚友,若是你日后不想再看到我,那我便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惹你伤心。”
“是我考虑不周,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和防风意映取消了婚约,那你还能接受我吗,我保证在婚约取消之前我不会来打扰你。”
“就算你取消了婚约天下也都会知道是因为我这桩婚事才未成,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我不想和你连朋友也做不成。”
“一直觉得是老天怜悯我所以才让我遇到了你,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将它熄灭,上天对我还是那么残忍。”涂山璟的语气悲凉让小夭心生怜悯,可长痛不如短痛他迟早会想通的。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能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小夭说完后便离开了,今日她如此决绝也不全是因为涂山璟已有婚约,她对涂山璟的感情还在萌芽之初就已经被自己给掐灭了,自从和玱玹相认后她发现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取代玱玹在她心中的位置,起初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对玱玹的感情,哪怕情蛊已在他们二人身体里生根发芽,小夭也选择过逃避,可感情越是压抑就会愈发汹涌,直到现在她确定玱玹是这世间她唯一想要与之共渡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