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服装设计工作室在学校的帮扶下顺利办起来，高校里知名度越来越高有学校，特别是学院很大的功劳。

工作室一共五个人，三个同系老师，一个陈生，算上季明本人。他本来铁了心不会再招学生，要招也是老师，沟通起来方便。

前几天学院电话过来，托季明帮个忙，有个其他院系的学生对服装设计很感兴趣，想来取取经。季明没法，人情该还还得还，于是答应了。

对陈生，季明觉得过意不去。本来就跟陈生谈了好久，好不容易把他拉来的。现在随便来个人，说进就进了，是不是就说明对陈生其实也没多看中？季明本意并非如此，但怕陈生这样想。

“陈生，老师对不住你！！”季明此刻掩面哭泣，痛哭流涕的模样，心里想的干脆全露出来，怕陈生不开心，全是老狐狸手段。

“没关系”陈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心思没在这里。招不招人的，本来就是季明说了算，况且人情上的事情，陈生并非一窍不通。从小跟着家里去各种酒局，什么能拒绝，什么拒绝不了，他多少知道些。

季明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个得意门生。什么都知道，却只挑想说的说，想做的做。“人家能托关系，你也能”季明说。

陈生停下手中动作，把图纸卷尺都放在一边，笑着说：“托关系？为了保住你工作室唯一一个学生这个珍稀身份？老师，你好大面子啊”

季明“啧”了一声，随手拿起支笔对准小狐狸的脑袋扔过去。陈生“哈哈”躲开，季明这才意识这小子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心情这么好啊，这几天”季明发现了。陈生虽然平时笑眯眯的吧，可哈哈大笑这种情况不多见。陈生选修课很多，课表基本满满的，加上最近准备作品，替季明找料子等等等等事情，肯定忙得很。陈生一忙起来，话就相对少一些。可这周不一样，心情很好。

“啥好事儿，说来为师听听”

“没什么”陈生说：“就是初赛作品有头绪了”

放屁，季明不信，可陈生看样子不想说。那就算了。

“你们好，我来找季老师”有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工作室门口，一点动静是没有，把里面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戴眼镜，各自不高，有点肉，卷毛刘海盖过眼睛，长得内向，性格却奇怪地开朗。

“你好”季明把人领进来。“你是王晓真同学吧？”

“是的是的”王晓珍眼神落在季明身上没多久，径直走向陈生。“你是陈生吧？”

“你好”陈生说，王晓真抓着他的小手臂，陈生不着痕迹地移开。“你认识我啊？”

“当然认识啊！”王晓真激动道。陈生可不仅仅在设计院出名。学校里边随便问一个人偶尔都听说点。

季明看得出陈生有点不舒服了，把王晓真稍稍拉开些。“晓真啊，首先，特别开心你能来这儿。你专业不是学这个的，所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们就是了。另外，为了庆祝你的到来，我们晚上聚个餐？”季明看向陈生。

这个眼神就是不能拒绝的意思。这是工作室惯例，陈生进来的时候也一样，大家得聚在一起吃个饭。

陈生和李凌约好在初赛作品出来前，每天下午都会去裁缝铺那边，过到今天周五，被这件事情打岔了。

李凌五点放学，现在一点半。

“要不我们现在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陈生说。

季明看着陈生桌面上那一沓没处理完的东西，不知道小狐狸在揣什么心思。但也依他了。“好，那我订位子”说罢，转身打电话去了。陈生也去收拾收拾。

王晓真看到了季明和陈生的眼神交流，呆在原地没动，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又过了半分钟，动起来，开始逛工作室。

——

开车从市区到郊区差不多要１个多小时，算上来回返程的时间，３个小时妥妥的。陈生每天下午都往裁缝铺里跑，因为李凌不愿意出来，所以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脸，直到现在还背对背说话。陈生会拿以前的手稿给李凌看，李凌觉得不好看，或者设计得没那么好的地方，就直接在上面圈圈画画。一个像考试的，一个像批试卷的。

直到周五，也就是今天。李凌终于答应把自己做的东西给陈生看。陈生的功夫没白下。可又偏偏在今天，王晓真出现了。

２个小时，陈生最多预留给饭局的时间。可连季明都没想到，王晓真太能说了，他对服装设计的确一窍不通，没有底子，更没有天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一行显露出极大的兴趣。抓着师徒两人，特别是陈生问个不停，压根没留缝隙让人家说走。所以吃一次饭，花了４个多小时。

陈生现在在往裁缝铺赶。周五逢放学下班，高速堵。终于在陈生油门踩尽，手表还有一刻钟跳到19：00的时候，到了。

一看望过去，大婶的小卖部关门了，裁缝铺灯是黑的。

太阳盘面的边缘几乎消逝在西方地平线下，幸好现在是夏天，天留着点昏黄的光。

陈生看见了李凌的影子。飞奔过去，没刹住车，一脚欲进门。“啪”，李凌给打了回来。

“不能进”李凌像平时一样盘坐在地上，没在画手稿，在写作业。

陈生喘着气，扶着墙也坐下来休息。缓了缓。开口问：“你怎么还在这儿？我看灯没亮，以为你回家了”

“没有”李凌说：“你不是没来吗”

约定好的人没有来，他就不会走，这在李凌的认知里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所以李凌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就只是等。

在陈生周围的世界里，“约定”这一说很幼稚，“誓言”更是小孩说法。他并非对人来人往之间的真情实感嗤之以鼻，相反他视如珍宝，不过是成长的环境叫他很难遇到并相信。

“这样”陈生坐直了些，把手稿都收回去。

“你今天没带图纸来？”李老师开口问。

月亮能看见形状，影子消失在地面。

“没，太晚了，我赶着过来，忘记带了”陈同学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