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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大淮新生·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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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随星移,七月初十。

红墙绿瓦依旧,沈遇汶朝上上奏,主要为的两事。

一是皇上最喜欢最关心的,摘星台。

沈遇汶与太常寺的巫太常谨慎着意,从多方层面考虑,终于决定将在七月十五开始建工,此前几日,则需要招揽宫外工匠及任务安排。

皇上听罢,皱眉询问:七月十五?莫不是鬼节,是否不当?

林珏则进言,并非不当,恰是良辰吉日。就连地下亡魂都要亲自看着天子所作出的伟大举措,指不定一高兴了,还会使点什么法术,让太常寺快马加鞭地制出长生不老药来。

仙药,肯定是要由仙人才能制成的啊。

皇上心中有所顾虑,但见太常寺也拟定的这一日,料想太常寺也从来没算错过什么东西,他不懂这些,还是要听更懂的人的话比较好。于是点点头便应允下来了。

皇上一点头,此事盖棺定论。纵然朝堂之上有多少不满之声,结果依旧有序进行。

这私底下约莫有不少官员在撮着沈遇汶和林珏的脊梁骨骂。

沈遇汶充耳不闻,紧接着说了第二件事。

护国寺藏私。

护国寺是淮国香火最旺盛的寺庙,达官贵宦别的寺庙都不信,护国寺还是会信的。况且护国寺实际是淮国专门准许设立的,其赋税都是直接上交,而不是经他人之手。

皇上从来没管过国库财政,骤然听到护国寺竟敢藏私,伸直脖子“啊”了一声。

不怪他不震惊,偷税漏税偷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还一头雾水。

不仅如此,沈遇汶还说,据调查,护国寺有这行当已经有十余年。

皇上傻傻的咂摸了下嘴巴。

偷了这么多年了,他是真一点都不知道啊。

罚!罚不死它!皇上当即下下决定,要护国寺把这十余年所欠下的赋税十倍归还,其次肃清寺庙。

“不可。”沈遇汶道,“虽然护国寺犯下大错,按律当斩。但护国寺已然成为百姓之中的精神支柱,不可一日尽废。最主要的还是把其中毒瘤摘除出来,早些止损。”

皇上摆摆手:“交给爱卿去办。”

沈遇汶行礼,道:“是。”

退朝后,楚嘉禾喊住了沈遇汶。

“沈大人。”楚嘉禾撩起衣摆跟上沈遇汶的步伐,他一抹平语嫣然笑,“护国寺一事,需要下官帮忙吗?”

沈遇汶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他的语音不自觉轻快起来。

“有大人相助,想必会事半功倍的。”

彼时,离皇宫不远处的护国寺,钟声再一次传来。

两人默契地住了嘴,齐齐望向声音源头。

他们内心同时喟叹。

第九次钟声,敲响了。

“护国寺不该成为任意一方的附属。”沈遇汶道,“它是百姓的信仰之地,不是朝堂的股掌骰子。”

楚嘉禾也叹:“护国也好,护民也罢。留它那么久,不过是还有用处。”

百姓已经依赖此地,贸然断念,易激起民愤。

是以,护国寺当着大家的面嚣张那么久还不知收敛,也没谁去收拾收拾。

证据确凿,一锅端,是迟早的事。无非在于他们决定什么时候下手罢了。

“楚大人有什么好办法么?”沈遇汶问道,“要摘去个别毒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楚嘉禾眼尾间微微弯起:“这个,不止关乎朝堂,还涉及江湖啊。”

护国寺中武僧遍地,怎么可能不入一点江湖?

但凡是在江湖行走,哪怕只是涉足一点,也已身处其中。

恰巧,他们身边,入江湖的人也不少。

沈遇汶眼皮跳了一下,道:“大人的帮手有好多啊。”

楚嘉禾伸出一只手来拍拍沈遇汶的肩,笑语嫣然:“朝中滚爬烂打那么多年,也就比旁人多出那么一点优势了。”

沈遇汶“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楚嘉禾抿回了笑,他吐出一口气,道:“即便有人同你作伴,也别掉以轻心了。以后的路还很长。”

沈遇汶眨眨眼,他心中早有抉择,于是对楚嘉禾道:“好的,下官谨记。”却是在内心补上了一句。

——楚大夫。

·

才过完七月七,宋云舟心心念念的乞巧节。

那日,他巴不得给自己手上糊上米糊,和景霖十指紧扣日夜不分才好。

成木花游四队不日将到,信鸽来报,已经镇守在京城门外,只待下令,最快半日就可破开城门闯进来。

宋云舟一看完线报,立马拿笔划了两道,揉成一团抛到客栈外头的水池里了。等景霖过来问时,就岔开话题。

妈的,本来到这里就没几日快活日子,也就剩这几日歇歇了,要是让景霖知道军队已经守在城门外了,估计又得和他谈正事,走一步想三步。他头真的快大了。

不是,他宋云舟有谈过恋爱吗?怎么好像没谈过啊!

连行房时在上面在下面这种事情都能想偏,遇上景霖这种事业狂就别指望能谈个好恋爱了吧!

不行!

宋云舟内心愤恨。

景霖不会玩,他会玩啊。景霖不会谈,他会谈啊!谈恋爱嘛,不就是逛逛集市买买礼物,再跑哪个桥头上你侬我侬地说几句情话后又亲亲嘴,回家再滚一遭嘛。

毫无恋爱经验的宋云舟觉得自己能想到这么多,真是棒极了。

哦对!宋云舟还挠起下巴,在那里想。

还有惊喜。

人生没有惊喜是不精彩的!

他内心窃喜,别以为他不知道,怀玉可喜欢小惊喜了呢。像他做的平安锁啊,那时候说要扔掉,还不是好好保管着嘛;像他买的荷花小人啊,还不是好好收到了现在嘛!

宋云舟当即偷偷摸摸溜出去,去了崔兰楼。

溜出去前,他还特意看了眼景霖,确认人家睡午觉睡得正欢,不存在中途突然醒来结果找不到他的情况。

到了傍晚,乞巧节才算真的热闹。

宋云舟还是高估了景霖的睡眠质量,景霖下午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他起身时揉了一小会自己的腰,视线内并没有宋云舟的身影。

景霖心中已经开始骂了。

每回做完就不见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偷腥。

神经。

幸而这回同上回不是一模一样,好歹他早上起来时人还是在的,不在的时候是他在午睡。

尽管如此,景霖还是要把错怪在宋云舟身上。在床上更辛苦的明明是他好不好,宋云舟除了一个爽哪还有其他苦处?他能让宋云舟上他就已经是很让步了,现下醒来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他不对宋云舟耍脾气对谁耍?

景霖坐床上抿了口气。

须夷,他还是起身。回过头,看着乱糟糟的床榻,他的手蠢蠢欲动,想去整理。

他给自己这双手白了一眼。

让宋云舟整理去,凭什么他整理。

眼不见心不烦的景霖决定把帷帐打下来,等宋云舟回来看着宋云舟打扫。

他推开窗子,瞧了眼外边的天,心中算着时辰。又默默数了下时日。

成应他们要来了吧……

想到一半,景霖蹙了下眉头。

今日是什么日子来着?

好像是七夕……

景霖:……

宋云舟怎么在这一日跑了。是不知道,还是不喜欢过?

他想着以前,好像宋云舟也没和他过过七夕来着。他俩在一起的时日中,就那么一回碰上了,那还是在宋云舟刚嫁入景府的时候——景霖:“……”——总归那时候宋云舟恨不得避他如鬼神,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更别提过什么七夕生辰之类的了。

罢了,不想过就不想过吧。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景霖心想。

这样更好,他骂宋云舟的时候都不需要有所顾忌了——尽管他也没顾忌过。

日暮将落,夜色渐明。

泛起的繁星点亮夜空。

星星太过遥远,还不足以让京城成为不夜天。真正使得京城夜如白昼的,还是家家户户挂起的灯笼。

几年下来,百姓生活愈发艰难,哭丧声越来越多。他们内心压抑,就更期望通过节日喜气来冲一冲自己的怨气。

是以,这乞巧节还是热闹的。

景霖把看了一半的书合上,点上蜡烛。他给书的章数做了个记号,然后就合起来放边上了。

拧了拧眉头,他盯着跳跃的烛火。

宋云舟一个人玩傻了吧,还不回来。

他内心突然警觉:莫不是瞒着他去做什么了?

先去和成应他们接头了?

这有什么好瞒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还是说成应那头又出什么麻烦了,宋云舟不想让他担心,就一个人去阻止了?

难道当他脑子是猪脑子吗?派不上一点用场。

“不回来算了。”景霖自言自语,“韩之意也没人陪,我去陪他。”

跟韩之意博弈一场总比在这守着一柄烛火要有趣。

再说他不知道朝中的事,还能去韩与那里看看呢。

思罢,景霖内心倒数五个数,打算等到五个数一过,就跑去韩府。

恰好数到“一”时,他才起身,门“呼拉”一下就被撞开了。

景霖:……

宋云舟惊讶道:“我去,你怎么就醒了?!”

景霖断定宋云舟这话绝对是不带脑子的,他指着窗外的天,笑道:“你把我当吃了就知道睡的猪吗?”

宋云舟:……

“没有啦。”宋云舟尴尬地扫扫鼻尖,眼睛瞟向别处,他看到合上的帷帐,心道干嘛要盖起来。忽地,他心一喜:啊!怀玉也给他准备了礼物!于是宋云舟喜滋滋地往床榻那里走,道,“怀玉啊,你把帷帐合那么拢作甚,莫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景霖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好好受着。”

“那必须的。”宋云舟两手扯着帘子,唰一声拉开,却蓦地看见乱糟糟的被子。疑惑的宋云舟还探进身去翻找一通,啥也没找到,他不解的问,“怀玉,你给了我啥呀,很小的东西吗?”

“给你的打扫任务。”景霖重新坐到位子上,淡定地翻开书看,“本来没那么乱的,不知道你在翻什么,这下好了,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宋云舟:……

宋云舟嗞了下牙,而后舔了一圈牙,蹦跶着走过来,手动给景霖合上了书,道:“回来再收拾,我带你出去玩。”

景霖心尖一动。

他不露声色道:“已经傍晚了。”

“七夕不就是要傍晚才好玩的么。”宋云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针和一根红线。他手心缚住景霖的手背,带着景霖穿针引线。

针孔太小,红线穿不过去。宋云舟便抬起景霖的手,举到自己嘴边抿了一下线头。接着又握住景霖的手穿针。

“好啦!”宋云舟给线尾绕了两圈打了个结,他把针线放到稍微远点的地方,用书挡着针头。

景霖等宋云舟做完这一切,半响才问:“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昂!”宋云舟想了可久了,“我一次都没陪你好好过呢。这人间眷侣过的好日子,我俩怎么能错过呢。”

“但我半日不见你人。”景霖道,“是成应他们来了,你去接应他们?”

宋云舟:……

“霖霖,谈情说爱的时候,还是讲讲情话更有意思。”宋云舟瞥起一边的嘴,道,“公事先放一边啦……”

“那你下午去哪了?”

“……”宋云舟蒙混不掉,就笑道,“当然是给你准备惊喜去了呀。”

霎那间,烛光剧烈地动了一下,差点夭折。火光将两个黑色的人影照在木墙之上。屋外人声热闹,屋内却一时不见声音传出。

宋云舟抚着景霖的头发,一边低头吻着景霖,一边玩他的头发。

“陪我出去玩吧,怀玉。”

景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他伸出手来抵住宋云舟的唇。犹豫道:“我不太会玩。”

他本身就不是个性格洒脱的人。

“跟着我你还不会吗?玩不玩的……霖霖,你在想什么呢?这可是乞巧节,专门留给谈恋爱的人卿卿我我的。你都和我亲过多少回了,这还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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