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尔又拿出他那副司令员的派头，对着姒雅露出一副“你年纪还小不懂事”的表情，“你知道航军飞行员是航军里死亡率仅次于快反近战突击队里那些跳帮战士第二高的吗？你小时候屁都不懂就只是喜欢开战机的感觉，我也让你去未央基地训练了。未央基地的训练很辛苦吧？趁着现在我还能帮你退出赶紧退出吧。”
姒贞被阿道尔的不可一世逗笑了，她暂时没有要出面帮姒雅说话的想法，她可要比阿道尔要了解自己女儿的多了，这点场面，姒雅完全可以应对。
“第一，我去未央基地不是你让我去的，是你的级别还不够资格插手未央基地的飞行员选拔，我是自己凭实力选上并且跟训四年还没有被淘汰的。第二，你凭什么一厢情愿地以为我就不能吃苦不愿意以后一直在未央基地服役了？第三，你也说了，跳帮战士的死亡率是最高的，保家卫国总有牺牲的，别人的孩子能牺牲，你的孩子就该被别人保护着吗？”
阿道尔被她这副态度气得仰倒，“战场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想的，蛔虫老爸？”
“你——”阿道尔觉得跟这个年纪的孩子说不通，他搬起了救兵，“姒贞，你劝劝她。”
姒贞在她那边磕着瓜子，对着姒雅一脸慈爱，“宝贝，妈支持你！”
阿道尔不可置信，“我和你可就瑞雅这么一个孩子！她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那就是马革裹尸，我为她骄傲！”
“两疯子，不可理喻。”
“你才是思想有问题。我告诉你，你要敢给我转专业，我就举报你滥用职权、徇私舞弊！”有了妈妈做靠山的姒雅底气更足了，指着阿道尔的鼻子就开始输出。
姒贞：“到时候妈给你作证。”
“姒贞，你在旁边添什么柴火啊你？”他深呼吸一口气，“你的女儿，你都一点儿不担心不心疼吗？”
姒贞冷笑了起来。
“我怎么不心疼，我心疼她四年来无论寒暑去各个荒星做适应性训练、做求生训练，吃尽了苦头，流干了眼泪，千难万险也算走过，最终得到了部队的认可，拿到了联合培养的名额。她的父亲却傲慢地准备抹杀她为了自己的理想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鄙夷她的信念，否认她的选择。”
“我知道你难免觉得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所做出的决定，一个决定她人生命运的决定，总是充满草率和冲动，但是这四年但凡瑞雅有一刻的退缩和后悔，她有无数次被刷下来的机会，但她没有。凭这一点，我就相信她今天说的甘愿牺牲的话，不是一时热血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我也知道，你待过很多部队，见过很多没有信仰的战士入伍后是怎样的后悔，或许是因为训练太过残酷痛苦，或许是因为遇到了讨厌而愚蠢的上级，或许是因为不公带来的理想幻灭。可这些本该都是磨炼的一环，你不相信，我却相信，这世上有人生来就高尚而坚定，十九岁的年纪就找到了自己的志向。我更相信，我的孩子是这样的人。至少，她已经向我证明了，而我，也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去奔赴她的理想，去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姒雅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妈妈，你好帅。”
姒贞投过来一个“宝贝放心”的安抚眼神。
“至于你，阿道尔·圣丹，你可以懦弱地不发一言关闭视讯，也可以勇敢地做你现在该做的事。比如，给瑞雅道歉。”
姒雅觉得自己有罪，就在走进家门的前一刻，她还以为她妈是来给她和她爸之间的矛盾和稀泥的呢，她以为她的妈妈就算会站在自己这边，为了家庭和谐也会让她对她爸说话注意方式方法呢。
这种一点儿委屈也不用受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姒雅隔着虚空给了姒贞的全息投影一个拥抱，“爱你，老妈。”
阿道尔沉默半天，流动的空气像遭遇了末世般的极寒天气，凝结成固体。
姒雅抬头想要偷偷地瞥一眼她爸的表情，却不期然和他对视上了。
姒雅也不尴尬，戒备又挑衅地瞪了回去。
“你……”阿道尔内心挣扎，“我……”
姒雅又悄悄看向姒贞，无声地向她妈求助着。
姒贞再度示意她放心。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可能我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自己的绝对正确，在某些事上忽略了你的意愿和感受，瑞雅，爸爸错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姒雅还没来得及感动，阿道尔的下一句转折就来了，“但是，你一定要做飞行员这件事我还是太难接受了，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以后我可能还是要劝你，但我不会再替你做决定了，可以吗，瑞雅？”
姒雅一向是很大度的，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没大没小道：“我知道，我会给你时间长大的。”
阿道尔的脸一下拉长到了地上。
姒雅没有厚此薄彼，也隔空给了他一个拥抱，“爱你，老爸。”
阿道尔的脸一下又从地上收了回来，低咳了一声，“嗯，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时间会回去看你的。”
啪地一下，阿道尔的全息影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老虎追他啊，视讯挂这么快。”
“哈哈哈，可能关了视讯赶紧偷笑去了吧。”姒贞打趣了一句，也跟着姒雅道别，“宝贝，我这边还有工作，先挂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哈。”
“再见，老妈。”姒雅挥挥手。
家里有机仆打理，还算温馨舒适，疲惫了一天的姒雅挂完电话就收拾收拾洗洗睡了。
……
姒雅第二天起床后没忘记她昨天回家前就决定要做的事，一大早上她就定制了两面锦旗，红底黄字，经典永传承。
无人机快递将她的定制的锦旗送到了家门口，为表诚意，她决定亲自送往警局。
她的运气不错，本人赶到汤谷镇警察局的时候，玛拉维娜警员今天还没有遇上警情出警。
姒雅找人帮着把玛拉维娜警员叫了出来。
玛拉维娜警惕地打量着姒雅：“干嘛？我昨天没得罪你吧，不就是想送你尽快就医，你不至于吧？”
“你把我想得也太坏了吧。”
姒雅将手中的一面卷起的锦旗一抖，上书八个大字：不畏强权，执法为民。
“送我？”玛拉维娜脸上那几道并不明显的褶子现在笑得快要开出了花，她擦了擦手，双手珍重地接过。
“不是啊。”姒雅指着下面那行小字——赠宵禁B107机器人警员，“我想请你帮我转交给它，挂它办公室。”
玛拉维娜的笑容凝固了，气急败坏地在姒雅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好你个小崽子，特地来消遣我的是吧？”
姒雅捂着额头，幽怨地盯着她。
她又抖了抖手中的另一面锦旗，声音委屈：“你也有。”
玛拉维娜想笑又不敢笑，期待又害怕，怕姒雅给她整坨大的，耍她。
锦旗一打开：
仗义执言，救民水火——赠玛拉维娜警员。
“哈哈哈，哪里哪里，言重了言重了。举手之劳，害，你这孩子……”
见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看过来了，玛拉维娜的嘴就笑得更合不拢了。
这还是姒雅从认识玛拉维娜警员开始第一次见到她脸上除了严肃以外的表情呢。
“走了啊。”姒雅告别。
玛拉维娜拉着她的手，含情脉脉：“你是个好孩子。”
“嗯嗯，我知道。”姒雅小鸡啄米点头。
“就是调皮了点儿。”
这句话就大可不必。
“以后出去好好做人啊。”
想不出嘱托不要硬嘱啊喂！
办完事的姒雅想到家附近正好有个街头机动球赛道，她可是把她那身“业火红莲”机动装甲从长安星不远数千光年带了过来，绝对不会让它吃灰的。
她临出门前□□惜地做了一遍保养，要穿出门的时候又犹豫了。
又不是去专业的球场，只是街头机动球场好像确实没啥必要把“业火红莲”穿出来，那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嘛。
她下单了一双轮滑式机动球鞋，同城快递依旧很有效率，不到五分钟她就可以背上新球鞋出门放风了。
这个街头机动球场姒雅以前住在后土星时也经常来，现在它的赛道全长至少扩张了有一倍，外围的铁网松松垮垮，有几处被撞得变形，入口处挂着一个歪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小孩儿勿入。
看着牌子最开头那个被用鲜艳红叉划掉的“未”字，姒雅猜字体主人那位年纪也不大的家伙，在写完第一个字后可能就恍然想起了自己也是未成年。
姒雅来的时机并不凑巧，球场里有人，人数还不少。
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机动球赛，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自信，横冲直撞，蛮不讲理。
别管机动球到底是一项更偏重竞速还是更偏重身体对抗的运动，精力旺盛的青少年们就是喜欢用身体生吃对手，秉持着一种“如果我把你的骨头撞得粉碎，那先持球得分的一定是我”的野蛮求胜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