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啃，一边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云说与银错。这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难怪云说方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就是它们啃东西发出的声音。
一旁似乎还有被血水浸染的红色喜服，云说不免怀疑，这些失踪的新娘和轿夫是否是被这些小鬼吃了个干净。
得亏沐无归和石小生不在，不然非得抱着他吐个不停。
想到这，云说扭头去看银错。很可惜，他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只有嫌弃之色。仿佛知道云说心中所想，银错道：“我不害怕，你失望了？”
“哈哈……怎么会……”云说打着哈哈，尽量掩饰自己。
“不过这些玩意，确实恶心，留着也没用。”银错眼底闪烁着妖冶的光，话音未落，方才那只捡脑袋的鬼便原地自爆了。
云说分明看到它感知到危险，犹豫之下，又啃了一口那只胳膊……
“嗷嗷嗷！”“杀鬼啦！”“快跑快跑！”余下的慌乱逃窜，依旧逃不过被爆的命运。
“等等！”眼看着就要一只不留了，云说出声阻止。银错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云说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想法，不过剩下这几只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他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甚至不敢正眼看银错。
云说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正要上前，银错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脖领，十分嫌弃地道：“你也不嫌脏。”
云说一噎，低头一看，他们站的这块地方还算好些，只是有些血水。那几只待的地方满是血水不说，还有许多断胳膊断腿。
好罢，是他的问题。
银错只是一个眼神，那几只小鬼便连滚带爬地滚了过来，“大爷！大爷饶命啊！”
云说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些，不出一招便能杀鬼，又能驱策它们，这人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云说的表情使银错心情颇好，道：“不必太崇拜我。”
云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
他话还没说完，为首的那只抢先答道：“大爷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剩下的附和道：“知无不言！”
云说问道：“你们吃的这些人是从哪弄来的？”
“是……是……”它们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了好几声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其中一只纠结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云说：“……？”他抬头看了看封闭的洞顶，一阵无语。无论怎么看，天上都不可能掉人，除非是像他一样误入阵法。
他又问：“那这些人掉下来的时候是活的死的？”
几只鬼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吃活的！”
见状，云说搬出银错，威胁道：“你们骗我不要紧，不过我的这位朋友脾气可不太好……”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云说抬眸望去，只见银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云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那几只鬼一听，又是磕头又是表忠心，“真的真的！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世上有许多游魂，大部分是死了之后没人埋没人上供的。由于没人惦记，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只能四处游荡。又没人给烧纸钱，时常饿着肚子，它们自然不敢伤人，也没那个本事，顶多做个恶作剧吓吓人类。
游荡来游荡去，一脚踩空掉进了这个洞里，发现里面有许多尸骨，足够它们填饱肚子。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尸体掉下来，时间长了，它们便把此处当成家了，有吃有喝的，谁都不想离开。
“这几天掉的多，我们吃的可饱啦！”
面对它们吃饱后兴奋的表情，云说再次沉默了，又问：“那你们可曾见到有新娘？”
“新娘子？”“你见过吗？”“我没见过。”“我也没有！”
于是它们回答道：“都是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没有什么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云说：“……”
他故作遗憾道：“看来从它们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要不还是杀了算了。”他看向银错。
“好啊。”银错二话不说，只是微微抬手，它们又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们说！我们说！”
它们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不假，可这尸体却不是天上掉的，而是两个执掌青纱灯的女子送来的。
这两名女子每次都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上一次来时，有鬼听见她们说什么：娘娘、花轿什么的。
云说又问：“她们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昨天！”
如果它们的话属实，昨日两名女子送来的应当是杜家的那些打手。
可只有打手，新娘去哪了？若只是为了害命，为何单单新娘不在这。
要是能抓住那两名女子就好了，说不定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不知为何，银错似乎总是能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就比如此刻，他问道：“你想留在这，守株待兔？”云说不理解，自己的心思何时变得这般好猜了。
云说道：“嗯，不过恐怕没那么简单。”
银错道：“是没那么简单，这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出去了。”他随手一挥，那几只试图远离他们的小鬼便也都灰飞烟灭了。
它们是鬼，可都不是傻子，说的话不能尽信。那两名女子供它们吃喝许久，它们又怎会轻易出卖。
云说道：“那依你之见？”
“走吧。”银错道，“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蠢货，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啊……”
正如银错所言，另一边的沐无归二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两人见云说凭空消失了，急忙跟上，不曾想却与云说失散了。
从高处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好容易爬起来，却见前方的路上满是提着灯走来走去的鬼怪，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不敢出声，只能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观察。
石小生吓得直打颤，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啊？”
“小生啊，这个时候就别问你家公子了。”沐无归也害怕，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要是被发现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能救咱们。”
忽然，一只肥头大耳，耷拉着耳朵，状似猪头的鬼，和旁边瘦骨嶙峋看不清模样的鬼说道：“好香啊，我怎么闻到了人肉的味道。”瘦子一个巴掌扇过去，“就知道吃，这哪有人？”
猪头捂着脑袋，“哦”了一声，走远了。
沐无归和石小生捂着狂跳的心脏，见它们走远，这要是被发现了，不得被大卸八块？
还未缓过神，头顶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沐无归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敢抬头看，只扯起嘴角说道：“小生，你我主仆情谊，今日算是到头了。”
没等到回应，他微微侧头，石小生却是已经抬头了，惊的连话都说不出。
沐无归抬头看去，只见方才那两只讨论吃人的鬼正在他们头顶。嘴里说着：“我就说我明明闻到了人肉的味道，原来躲在这。”
沐无归拉过石小生，猛地起身，还顺手给了那只猪头一个巴掌。
猪头被扇的一脸懵，捂着脸，傻愣愣地同瘦子告状：“他，他打我！”没想到瘦子也不惯着他，反手又给它一巴掌，“笨手笨脚的，活该被打！”
趁着两只鬼互掐的间隙，沐无归拉着石小生悄悄跑了。
瘦子一看两人要跑，大喊道：“来人……呸，我现在是鬼……”才喊一句，它又立刻反应过来，“来鬼啊！这里有两个人！”
“人？哪有人？”“什么人敢来这？”“就是就是。”……
于是所有鬼都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沐无归和石小生，两人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五花大绑，扛在肩上。一路上听它们要把自己蒸了煮了烤了吃。
两人一阵绝望。
“停下。”有两名女子拦住了它们的去路。一只鬼应道：“青灯姐姐，青纱姐姐！找我们有事吗？”
青灯道：“我瞧着这两个男子长得不错，娘娘定会喜欢。”
青纱道：“把他们洗干净送到殿里伺候。”
“是是是！”
虽然到嘴的食物飞了，可它们也不敢有一句不满，不然就是自己的小命飞了。
沐无归一听，什么意思？它们要把自己送去做什么？伺候娘娘？狗屁娘娘！他开始拼命挣扎，快放开他啊！他的清白！嘴里塞着布，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挣扎无果，他还是被扛着去洗洗涮涮了。
石小生当时在后面，压根没听到两名女子说的话，直到自己被生拉硬拽着换上一件极其透明的纱衣，他直感觉天塌了。
见到沐无归后，沐无归一脸生无可恋，双手环胸，紧紧抱住自己，生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幅被“逼良为娼”的模样。
“进去待着，老实点！”石小生被推了一把，听见动静，沐无归动作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公子！”石小生跑向他，跑的时候还不忘捂着自己胸前的两片薄纱，显得极为滑稽。
能再见到公子，真好，他正想表述忠情，却听见沐无归嘴里嘀咕：“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与其被人……鬼侮辱，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石小生拉都拉不住。
“才一会儿不见，小友怎的就要寻死觅活了？”听见熟悉的声音，沐无归硬生生刹住了脚，瞬间热泪盈眶，精准定位云说的位置。
擦着眼泪走到他身边，正想开口诉苦，一抬头便看见一张冷脸。
沐无归满脸疑惑地看向云说，云说此时也很茫然，银错突然把他拎走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银错淡声道：“衣冠不整，有失风化。”
沐无归：“？？？”
石小生：“？？？”
云说掩着唇轻咳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沐无归支支吾吾地，石小生正要开口，沐无归看了他一眼，他就麻溜的把嘴闭上了。
总不能说自己被逼良为娼了吧，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这和自己亲口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于沐无归挑了些重要的说。说完他指向银错，问道：“不过……他是谁啊？”
云说道：“嗯，他叫银错，偶然相识。”
“哦……”沐无归应了一声，“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和小生的？”
“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