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厅里搜救孕母的蝴蝶们极度紧张,翅膀几乎扇出了火星。从刚开始就一直躲在暗处的火条麻抽身出来,抖落满头灰尘。在他身边的是已经戴上了防具,低头哭泣的毛虫孕母。他低头看这些吓坏了的同类,很自然地躲在了他们中间。
玲玲在四下乱飞的蝴蝶群里瞥见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还有孕母,紧急降落下去,扔给火条麻一套防具:
“你们是什么人?”
孕母们尚且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火条麻瞅瞅这只与众不同的蝴蝶,慢吞吞说道:
“……服务员……”
“服务员?名单上没有你。”
“临时的。餐厅——领班,他们招募来的。我做的是清扫工作。”
“是吗?”
玲玲没有多问,又转向那只哭泣的毛虫,问他需不需要医疗服务。
有蝴蝶过来轻声对玲玲说道“三个孕母受伤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玲玲头也不转问是谁。
“那个新来的。木里香。我们看着是快不行了。”
玲玲闻言,语气轻松了些:
“不要紧,他还没见过紫夫人。你们按普通情况上报吧。单单是这里就够我们忙一阵子了。”
“看来这次的孕母选拔又要增加名额咯……”
那只蝴蝶吹着口哨,看见不知何时已经靠近过来的火条麻,又问道:
“这里怎么还有两个?”
被提到的火条麻介绍了自己,然后让他们看身后的那只毛虫:
“这是紫云英。他要参加孕母选拔的。”
被提到名字的毛虫抽泣一声,绕开满地的玻璃碎屑,向蝴蝶行礼:
“他说的对。我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而且孕母选拔,就要开始了,我,我好害怕。”
剩下的话被模糊在厚重的防具之后。而火条麻一言不发。
玲玲思考了一下,观察着同伴的态度:
“既然有人要参加毛虫选拔,我觉得也许……可以稍微通融一下,先放他们回去。”
同伴立刻看出来了什么,反复看了好几眼紫云英,嘴角一撇:
“老兄,这样很难办耶。那些正牌孕母吓得要死之后的脾气你也知道的。不要让我们为难。”
说完,他自以为是地侧过身,又小声对玲玲说道:
“嘿,别犯傻。我认识好几个漂亮的多的毛虫,回去就介绍给你。”
玲玲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在说什么?”
看他这种反应,同伴立刻飞远了些,表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但是对方仍然坚持要把所有目击证人送到拘禁室里等候走流程。
“不,我不能去拘禁室。”
火条麻这才忽然出声为自己抗议道:
“我……也就要去参加孕母选拔。你们要审问就随便问,但是我绝对不能错过选拔。”
“看你的样子很熟悉审问流程嘛。”
蝴蝶卫兵看玲玲不说话,又:“哦,以为你穿着防具我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了?觉得我们活该尊敬孕母,来和我们谈判啦?是吗?”
“我要准时参加孕母选拔。”
火条麻说完,目光便落在了蝴蝶们佩戴的代表职位的徽章上。
玲玲也注意到了。
他推开还想指指点点一番的同伴,以一种下定论的语气说道:
“我们按照流程办事。你们先在拘禁室里接受调查,然后我们会派人送你们到选拔地点。”
现场只剩下了蝴蝶。哀怨诉苦的服务员和孕母们都已经离开,远处有人在叫玲玲过去检查寄生蜂的遗物。
玲玲做了个起飞的细微动作,但是并没有真的离开。
火条麻在臃肿,粗制滥造的防具里偷看紫云英,希望他能说些什么。但是紫云英打定了主意不再抗议。
玲玲对他们俩点头,只是轻轻一扑翅膀,就和同伴环绕断裂的透明通道飞到了高处,只在火条麻的清澈碧眼里留下几处黑点。
记忆场景融化,重塑的速度正在加快。奥黛尔开始有种失重加上眩晕的错觉,在确认周围停止变化之后,仍然小心地闭眼了很久才敢探索四周。
这里是光滑,封闭的圆形房间内部。室内设施仅有一张床,清洁喷头和一把翼梭。一张标语贴在肮脏的墙面上,写道:
“心向悬都,纺织不辍。”
火条麻躺在床上,表情平静,脸庞埋在阴影里。那把翼梭被同在房间里的紫云英拿在手里纺织丝线,动作熟练,偶有失误也不影响丝线排布的速度。
去掉了防具的遮挡,紫云英确实是那种看上去像孕母的人选。他身体柔弱,动作利落,即使在拘禁室里也穿着轻飘飘的纱衣。
每次隔壁传来尖叫声,火条麻的眼睛都会眨一眨,身体也绷紧了。
“喂。”
他说道,这句话是对紫云英说的:
“那只叫玲玲的蝴蝶会来吧。”
紫云英不搭话。
两人这样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紫云英握着翼梭的手停下来了。
他望着自己面前光滑的墙壁,好像是在对火条麻说话,又好像是在对着墙上的标语宣读誓言:
“不要再装作认识我的样子了。你和我不是同一种人。”
火条麻在床上翻了个身:
“你也就比我运气好一点而已。”
紫云英手里的翼梭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