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可一见到他就会觉得,好像一切也还行
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他隐藏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自然。
“我想吃,你想吃的。”
余遇芋甜甜一笑,她突然觉得这顿与杨若竹的午饭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此刻的她竟然还有些期待,期待赶紧吃完回家和顾淮颀待着。
*
餐厅内,柔和的灯光洒在精致的餐单上,烫金的字体微微闪烁着细光,营造出一种假意的温馨氛围。
余遇芋仔细看着餐单上的每一个菜品,心中默默琢磨着顾淮颀可能会喜欢的口味。
杨若竹坐在一旁,看着余遇芋专注的模样,心中的惊讶与好奇几乎要冲破她那张精致的面容,明明白白地显示在脸上。
她端起手边的水杯,轻抿一口,目光在余遇芋的脸上流转,试图得到些信息。
终于,余遇芋将视线从菜单上移开。
餐厅内柔和的灯光洒在杨若竹的脸上,却掩不住那一抹淡淡的忧愁。她再次轻轻抿了一口水,晶莹剔透的唇瓣在杯沿轻轻摩挲,似乎在借此动作调整着自己纷乱的情绪。
片刻的沉默如同凝固的空气,让人几乎能听见时间缓缓流逝的声音。
终于,杨若竹开口了。
“溢溢,爷爷……他已经知道我妈妈……还有我们的事了。”
余遇芋闻言,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她掀起眼皮,瞥到杨若竹那略显僵硬和不自然的表情时,心中瞬间明白了杨若竹话中的深意。
杨若竹所说的“我们的事”,无疑是指那次不愉快的争执后,她余遇芋连夜从杨若竹家搬走的事情。
可爷爷究竟又知道多少细节?这其中是否又被旁人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她无从得知。
“爷爷很想你,知道你回国后,一直念叨着让你回去一趟……而且,你也知道,他生日快到了,所以……你要是有空的话……”
杨若竹断断续续,终于把话说了个大概。
余遇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说过,我会去的。如果你今天只是为了这件事,那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回答过了。”
杨若竹眼睛直视着眼前的余遇芋,迟疑地开口:“你……好像……变了许多。”
“姐。”
这是余遇芋自重逢后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生疏又复杂。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人都需要成长,不是吗?”
说着,她目光移向窗外,那感觉就像是在说着过去的种种都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些欢笑与难过,都如同飘落的秋叶,渐渐远去。
杨若竹看着余遇芋的侧脸,目光变得空洞且没有聚焦,似乎在透过什么在回忆着过去的什么。
“是啊,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人都需要成长。”
余遇芋转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杨若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李毅来找她的那个夜晚。
直觉告诉她,杨若竹和李毅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现在的她也不该过多询问这些敏感的话题,而且,杨若竹其实一直以来也从未想过要告诉她。
谁知,杨若竹竟主动提起了这段过往。
“我和李毅分手了。”
她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却在余遇芋的心中炸响。
余遇芋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有些失态,她只好端起水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
良好的礼仪告诉她,对于这样的事,她不能不作出回应。于是,她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或许有些煞风景的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
杨若竹的眼眸突然凝固,她愣了一瞬,随后轻轻启唇。
“他找过你吧?就是那段时间。”
余遇芋无言,她从未想过,那样一段看似平静的日子里,竟还有着如此的转折。
杨若竹与李毅,从青涩的高中时代携手走来,七八年的情感历程,曾让余遇芋以为他们的故事会如童话般完美落幕,拥有世人皆羡的幸福。
可现实的这把刀,好像不会放过任何一分虚假的美好。
她曾经还一度羡慕过杨若竹,有宠爱她的妈妈,有衣食无忧的生活,有让人羡慕的旅游时光,有万分疼爱她的恋人,还有一份人人都渴望的工作……
每每听到李毅为杨若竹做了什么,买了什么,送了什么,当时的她都会由衷地为杨若竹开心。
可……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一时间,气氛凝固得如同死寂一般。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不停地喝水。
餐厅内的灯光依旧柔和而温暖,可氛围却天翻地覆。
服务员开始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桌来。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余遇芋故作镇定地叫住了服务员,又额外点了几道菜,吩咐其在半小时后再做并打包带走。
杨若竹默默地埋头吃着菜,一言不发。
餐桌上,只有余遇芋与服务员交谈的细碎声音在回荡。
终于,当一切安排妥当后,余遇芋缓缓拿起筷子,开始品尝眼前的美食,但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此。
这一次,她率先打破沉默。
“你找我吃饭,应该不只是因为爷爷想让我回去吧?”
杨若竹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你……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余遇芋的心中再次涌起一阵波澜。她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
在爷爷的生日宴会上,她将不得不面对那两个久违而又陌生的人。
杨若竹轻轻瞥了眼余遇芋,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想,和你一起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她的声音轻柔,此刻却又有些落寞,如同夜风中飘落的一片花瓣,即将凋零。
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寥寥无几。
偌大的餐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周围食客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她们是什么仇家,在这样的场合下约饭。
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盒轻轻放在余遇芋这边的桌上时,她终于像是找到了逃离的借口,松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杨若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正式。
“余遇芋。”
这一次,杨若竹没有像往常一样亲昵地称呼她为“溢溢”,而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余遇芋微微一怔,她不明白杨若竹为何突然要如此称呼她。
“我其实很羡慕你。”
杨若竹留下这一句便匆匆离开了,她的身影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单薄而孤独,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余遇芋独自坐在位置上,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杨若竹羡慕她?
她有什么好羡慕的?
是羡慕她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
还是羡慕她从小就被当做替身的身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亦或是羡慕她那被抛弃、孤苦无依的人生?
……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明白杨若竹这是在羞辱她,还是在变相表达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她招来服务员准备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了钱。
余遇芋拿手机的动作一顿,她当然知道是杨若竹付的。
片刻后,她淡淡开口:“那新加的打包菜的钱。”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也已经付过了。”
她扯出微笑,点了点头。
回家路上,余遇芋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杨若竹最后那句“她其实很羡慕她”。
手机铃声在这条没什么人的路上,显得有些突兀,她其实已经错过了好几次。
那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她终于恍然回神,接起了电话。
“鱼鱼,我现在已经在青淮了。”
听到这声音,余遇芋才意识到自己已不自觉地接起了电话,她轻轻应了一声。
“嗯,顾淮颀现在在家里,你……”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特地来找你聊聊的。”
余遇芋的脚步微微一顿,她想起顾淮颀还在家里等着她吃饭,不禁有些迟疑。
“现在吗?”
“你今天还有其他安排吗?如果有事的话,明天也可以。”
余遇芋想了想,今天确实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今天可以,那我等下和顾淮颀一起来。”
付泽铭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那认真程度能与付泽铭之前面对的每一场重要谈判媲美了。
“鱼鱼,我想单独和你聊聊关于顾淮颀的事情。”
余遇芋闻言,沉默片刻,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那……明天好吗?今天我实在不方便再单独出门了。”
“好,那就明天说。”
挂断电话后,余遇芋恍惚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付泽铭找她是为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与顾淮颀有关,而且很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迈开步伐,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淮淮!”
“我回来啦!”
余遇芋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朝屋内喊。
还没等她听见屋内传来任何声响,就感觉到有人蹲在她身旁,一双手触上她脚,开始为她脱鞋。
她被突然的触感吓得一激灵,悬空的手下意识扶在顾淮颀的后背上,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料下结实的肌肉纹理。
待反应过来后,她原本站得笔直的腿渐渐松了劲儿,任由顾淮颀动作。
“你不会一直待在门口吧?”
余遇芋也就那么顺嘴一说,也没想听到什么答案。
谁曾想,她腿边的那人竟闷闷地“嗯”了一声。
“嗯?”
余遇芋真的被吓到了。
顾淮颀没再回应,帮她褪去鞋后,站起身来。朝她缓缓伸过手,找到她的手,与之相握,最后十指相扣,紧密得很。
余遇芋被顾淮颀带着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瞬间,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膈应着她,她低头朝那东西瞥了一眼,反应过来。
她歪着头,举起手中为顾淮颀打包的菜,轻轻晃了晃。
“你吃了吗?”
“我吃完就回来了。”
余遇芋移动身子,一点点朝顾淮颀靠近。
待到近得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她才停下动作,微微仰起脸,一双水润的眼眸弯成了月牙,脸颊几乎要贴上顾淮颀的脸。
“我没骗你吧!”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娇俏又明媚。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随着笑容的绽放,俏皮地显现出来。
顾淮颀眼珠轻颤,视线在她笑起来晃眼的酒窝上停顿一瞬,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很喜欢他的酒窝,总喜欢看,喜欢摸。
可她知道她自己其实也有酒窝吗?
虽然不如他的明显,只能在她笑的幅度比较大时才能显现出来,但她知道吗?
她的酒窝,也很好看,他也同样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