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城。

城门紧锁，斑驳的城墙缺胳膊少腿，城楼上一个人影也都没有。

李采薇收起飞剑，皱着眉道，“里面定然很危险，你们一定要跟进去？”

“对，我们也去！”白芷疯狂点头，完全不问司空越的想法与意见。

司空越板着张臭脸，但并没有出声拒绝白芷想要进城的想法。

当那只传讯蝴蝶化为雾气的瞬间，他们都看到上边有天衍宗的标记。

李采薇是天衍宗的人。

“那你们要好好的跟在我的身后，不要乱跑，我尽量保护好你们。”李采薇将背在肩上的赤霞弓取了下来，牢牢抓在手中。

白芷笑着与李采薇并排行走，“你不要小看我们，我们也是很厉害的。”

说到自己也很厉害的时候，白芷还是心虚了下。因为她突然发现世外源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即使自己用尽全力，也就能发挥三四层的实力。

不像在百川院的时候，灵气充沛有如顺风行舟的顺滑感，使八九分的力能发挥出十成的实力。

李采薇心中挂念自家师弟，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南明城虽然早就不见守卫的踪影，但一道无形的结界依然笼罩整座城池，让人无法御剑飞进去。

三人行走至城门口，发现厚重的城门其中一扇不翼而飞，另一扇也被烧成木炭只剩一点还挂在墙上。

站在城外透过洞开的城门，可以看到城里萧条衰败的场景。宽敞的主干道上各种杂物随意又无序的散落一地，临街的房屋大门各有各的破损，屋顶上瓦片很难找到完整的一块。

见识过繁荣昌盛，物资富饶的百川院，也看过神秘诡异又鬼气深深的鬼市。白芷自觉也算见多识广，但她看到这破败的城池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南明城的破败萧条，灵气稀薄还不如她生长的那个小山坳。至少小山坳充满了生机与希望，而南明城却比鬼市还衰败死气沉沉。

说好的世外源呢，这可一点都没有世外桃花源的感觉。

“你们世外源都这样吗？”白芷忍不住问道。

李采薇有瞬间的错愕，随即想到什么反问了一句，“你们来自百川院？”

得到白芷点头回应，李采薇才继续说，“难怪你能拉得动我的赤霞弓。”

“世外源是你们百川院对我们这的统一叫法，但其实我们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名字。而真正能称得上世外源称呼的地方没几个，近几十年更是在魔修肆意烧杀抢掠的情况下，到处尸横遍野，山河倾覆。”

百川院偏安一隅，院里的各种妖怪自娱自乐自产自足，较小有外敌入侵的情况，所以才会在上次张生生勾结外敌时差点让星落院的弟子全部陨落。

思及此，白芷依然心有余悸，如果当初处理不好的话，百川院是不是也可能变成下一个南明城。

进入城里，这种扑面而来的死寂更加强烈。

白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采薇握紧赤霞弓的手没有一点放松，四下寂静无声里听到白芷的话，她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白芷说的他们是谁。

“我师父说过，大部分修行者会隐忍克制，修心修身。但是魔修会去放大自己的欲望，嫉妒，贪婪，急功近利……”

李采薇的声音很轻，但在针落有声的南明城里是那般的字句清晰。

白芷听得很清楚，却不怎么理解，为什么需要隐忍克制？除了嫉妒外，贪婪好胜心强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

没有给她细细思索的时间，忽然间，一道白影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那东西似乎没有脚，在离地二十寸高的地方飘过。

那白影的速度极快，眨眼间立马消失不见，白芷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但见李采薇瞬间追出去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她没有任何犹豫，动作飞快地跟上李采薇的步伐。转角拐弯时，白芷余光看到司空越的身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出了鬼市，与司空越的感应链接更加强烈。白芷并不担心司空越会在背着搞些小动作，而且以司空越的实力，即使在灵气稀薄的世外源，能伤害到他的人也并不多，所以她很放心地随司空越去折腾。

白芷与李采薇追了那白影两条街巷，突然就找不着那白影的踪迹，就像它来时的突然，消失的也很莫名其妙，好似如雾气般瞬间蒸发。

她们俩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疑惑。

白芷：“难道那是条泥鳅，为什么感觉那么滑不溜，无法逮住。”

李采薇：“也许是鬼，因为人心狡诈，狡诈的人变成鬼后更加狡诈。”

不远处的司空越听到她们俩一个是妖吐槽妖，一个是人吐槽人，本就不大高兴的脸微微抽了下。

“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司空越说话的声线很冷，声音很低却带着满满的威胁。

藏身在角落竹篓里的竹节虫吓得一动不敢动，它小小的眼睛透过竹篓的缝隙往外扫了一眼，差点没晕厥过去。

竹篓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姑娘，明明长了一张可爱秀气的小圆脸，然而黑亮亮的双眸却是充满了杀气。

竹节虫吞了吞口水，它想伸手抱抱自己细长的双腿，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竹节虫在心里默默念叨。

司空越勾了勾食指，破敝的竹篓凌空飞走。在那瞬间，竹节虫用筷子般粗细的双手捂住自己绿豆般大小的眼睛。

“自己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司空越双手抱臂盯着地上那蜷缩成一团的小东西。

在竹节虫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团白色破布模样的东西。

“往这边走没错，我闻到味儿了。”

“你真的不是我们妖一族吗？狗狗妖？”

司空越听到李采薇与白芷的对话，抬头望了眼声音的方向。

就在他循声望去的瞬间，竹节虫像一只离弦的箭嗖的一声立马飞出去。

然而，它还未飞出去半米就被司空越伸手抓了个正着。

竹节虫：“%￥@……#@￥*……”

“这件白袍好像刚刚那东西身上的衣服？”白芷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团白色破布。

李采薇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味道从这个方向飘来的！”

白芷：“还是你厉害，狗狗妖！”

李采薇：“……”

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对方表达的太过真诚，让人怀疑。

“嚯，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到这儿了？”

此时，白芷才发现司空越的存在，也看到他手里抓着的竹节虫。

司空越甩手将竹节虫扔给白芷，不耐烦道，“审它。”

“原来只是这么个小东西！”白芷一手抓住竹节虫，用另一只手的小尾指去戳竹节虫的小脑袋。

担心将竹节虫捏死，白芷没有怎么用力，只是虚虚握着竹节虫。不成想竹节虫顺着她手的缝隙爬了出来，一路从她手臂爬到她的肩膀。

不过竹节虫看起来不仅不害怕她，还很喜欢她似得用筷子似得脑袋碰了碰白芷的脸颊。

“这虫子好玩。”白芷笑着用手指与竹节虫击掌，竹节虫发出小孩子似得“咯咯咯”的笑声。

李采薇好奇心起，也伸手去逗竹节虫，却见竹节虫傲娇的撇过脑袋不理李采薇。

被一只小虫子下了脸色，李采薇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她愣在原地，半晌才憋出一句，“这家伙该不会是雌虫吧？”

竹节虫才不管别人说什么，疯狂的用自己细长的双手抱住白芷的脖颈，然后使劲将自己的脸贴向白芷的脸。

虽然竹节虫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在白芷看来绕着自己脖颈的那两节手臂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触碰她的喉结，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半晌没来得及办司空越交代的事儿。

司空越一言不发的从白芷身上拽过竹节虫，黑着脸问竹节虫，“快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这么一问，白芷才反应过来忘记来南明城办正事来着。

白芷：“它真的不会迷惑别人吗？我刚刚有瞬间的失神来着。”

司空越：“它不会，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

白芷：“……”

司空越冷冷丢下一句就开始折腾起竹节虫，不知道是竹节虫不会说话，还是它太过抗造。被司空越拽着脑袋使劲晃了好一会儿，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再不说就将你喂猪！”

司空越的威胁一如既往没有水平，但此刻竹节虫终于有了些反应。它的身体闪过一线不起眼的彩光，随着彩光的消失，竹节虫的身体等比例慢慢变大。

差不多长到司空越的身体那么高的时候，竹节虫终于不长了。它细长的双腿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站在原地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白芷伸手扶了一把竹节虫，目光与竹节虫的视线平齐时，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摇摇晃晃的竹节虫实在太过滑稽，以及司空越居然长的还蛮高，与竹节虫这细长身体一对比，她才发现司空越的身材居然那么好。

宽肩窄腰大长腿，以及一张俊俏好看的脸，难怪在鬼市的时候，姜红叶对他念念不忘。

白芷的笑在寂静的南明城里有些突兀，却也给这座萧瑟的城池点亮了一抹鲜艳的色彩。

看着白芷的笑脸，李采薇有瞬间的愣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错觉，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就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两种不同的影子。

竹节虫在白芷的搀扶下，摇摇缓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站稳，它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别，你们不要打我！”

竹节虫幼童般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他们三有瞬间的措手不及，就好像以为自己的对手是个大魔头，突然间变成幼童般的错愕。

“我们不打你，你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可以。”白芷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轻声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