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脖颈感觉到一丝湿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祂将双手都放在石昊的背上，用力让人靠自己近一些。
这其实并不能舒缓情绪，以普遍理性而言，人类的情绪只能通过人本身的行为去发泄。
只是祂记得，少年很喜欢这个动作。
拥抱，在少年看来似乎比亲吻更加亲密，也更能平复情绪。
摩拉克斯低垂着眼，深深吸进一口气。难过与遗憾同样出现在祂心头，这是第二次告别了，如第一次相同，对于归终的离去，祂依旧无能为力。
生死有命。
“你别难过，归终回花里面了。”石昊忽然出声，他抱着摩拉克斯的腰，贴在神明耳边轻声道：“以后还能看见。”
好像是黎明到了，第一缕阳光从天尽头伸出手，成为天地间最明亮的所在，又好像是春天来了，冰层发出“咔嚓”声，已经融化的冰雪从缝隙里流淌而出。
摩拉克斯轻轻拍了一下石昊的背：“还哭吗？”
石昊偏过头瞅祂一眼，好强的性子又上来了，问摩拉克斯：“我把肩膀借给你？”
摩拉克斯笑了，祂的笑容向来平静又温和，包容着身前的一切：“虽然时间不多，但无碍于稍作休息。”
石昊缓和了情绪，现在平静了许多，听言松开手，离开摩拉克斯的怀抱看了一眼周围，满目琳琅，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又拿起那把塞给摩拉克斯的五禽扇，仔细看了看，嘀咕一句：“这东西给村长爷爷扇风应该不错。”
“就拿你吧。”石昊抿唇，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勉强自己接受。
这些东西都可以用，但全部打包拿走，天衡知道了会不会对自己发通缉令啊？和天衡的关系还算不错，反目成仇不太好。
石昊想了想，选择问摩拉克斯：“你有没有想送我的？”
摩拉克斯颔首，祂的确为石昊准备了不少东西，但是，神火境并不能可以运用。
祂估算的境界是真仙，不曾想到会遇见刚点燃神火的石昊。
于是摩拉克斯问：“这里的东西看不上吗？”
石昊眉头一挑：“我是想全都要，但全拿走了天衡还不找我拼命？”
那倒不至于，第一王朝就算崩毁，残存的珍宝也不止这些，哪怕石昊将这些东西全部搬空，对于外界的天衡而言，不过是心痛。摩拉克斯抬手左手抵住下颔：“藏宝阁共有五层，第一层以天神境为主，二至三层为教主境，四层为遁一到至尊境，第五层为真仙境。”
石昊听得眼睛一亮，虽然眼眶还带着红，但他显然已经挣脱哀恸的情绪，被真仙级别的法器吸引了注意力：“去第五层。”
不出所料，摩拉克斯也不意外：“除此之外，其余法器都不要了吗？”
“行，我一路拿上去。”石昊来了兴致，将五禽扇收进怀里，又选了一把直刀，准备带回去送给清风，第一层的东西显然没有第二层好，他选了两把便上楼去了。
摩拉克斯跟在他身后，步伐不慌不忙，石昊在身前走过来走过去，活泼极了，这让祂一时间有些恍惚，在提瓦特时，也有人这样从祂眼前走过。
人类啊，强大在生生不息，他们是激流，永远汹涌的向前方发起冲击。
一直走到五层，石昊已经收起了十几件法器。五层没有什么攻击性法器，只有一杆长枪和五具战甲，那战甲极其轻薄，石昊伸手去触碰，指尖所过之处竟带起一片神光闪烁。
没有被拒绝，他甚至从这一点神光中感受到了喜悦。石昊收回手，思考着走到另一具青色的战甲前，将手掌放了上去。
青色的战甲同样泛起了神光，将石昊的手掌包裹，像是握住了他的手。
这么开心？石昊问身旁的摩拉克斯：“这不会就是你准备送给我的东西吧？”
摩拉克斯点头，伸出手点指一具银白色的战甲，介绍道：“白色为金，主杀伐，融白虎仙骨于其中。”
“青绿属木，生生不息，借凤凰涅槃之火，意绝处逢生。”
“黑蓝为水，借鲲鹏真羽，寻混沌之火，可容纳诸多攻击。”
“黄褐属土，以吾之血，与大地契约，十地之处，所念皆至。”
摩拉克斯来到了最后一具战甲前，祂看向石昊：“它的孪生兄弟你已经见过了。”
金、木、水、土都有了，还差火，这具暗红的战甲无疑便是那火属性，它的孪生兄弟？石昊有些不可思议：“雷帝战甲？”
“雷破万邪，火带新生。”摩拉克斯点头：“昔年雷帝所需，我开炉铸甲，火之甲未成，我便借火势，协助雷电起势。”
石昊愣住了，为雷帝铸战甲？难怪在飞仙石浮现的过往中，摩拉克斯的关系与雷帝不错。
“五具战甲，我换着穿？”石昊打趣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解释：“我思考过，究竟什么样的礼物才算适合，边荒的战争从未停止，以你的个性必然要去。”
“你并不常用武器，或许战甲更加适合，但任何一种战甲都不能兼顾防护与进攻，所以我参考五行，锻造这五具战甲。”
石昊仔细看着这五具战甲，挥手全都收了起来，顺便将一旁的长枪也收进了储物袋，双眼都装不住他的笑意，染得眉头都飞扬起来：“那我就都拿走了。”
摩拉克斯不阻止他的动作，有了这些东西，哪怕石昊现在无法发挥它们真正的威力，也足以防范外界的那一众教主。
天衡说的没错，石昊需要尽快去边荒，而不是被这群人阻拦脚步。
边荒才会有一切的真相。摩拉克斯对石昊道：“我送你离开。”
“等等。”石昊拦住摩拉克斯：“不是说你的分身和我一起吗？”
“你别送我，我带着分身一起走。”
摩拉克斯点指自己的眉心，微微划动，取出一滴鲜红的血，那滴血飞到石昊面前，为金光所包裹，不断拉伸塑形，最终成为一条小龙，与石昊四目相对。
石昊伸手捧住小龙，同摩拉克斯一起离开了藏宝阁，石昊将祂送回了神庙，在目睹摩拉克斯自封为石像之后他才离开。
长清没有离开，她站在祭坛旁关注着神庙所在的方向，只要那里发生不对，她便激活神庙之中的杀阵救人。
但长清没想到石昊会拨开黑雾，安然无恙的走出。
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还带了个人。
长清懵了，傻傻的问石昊：“你在祖地里，什么危险都没遇见？”
石昊点头，理所当然道：“我的道侣比较厉害。”
“哈？”长清更懵了，脑子里仿佛有一千只蚊子在飞，如果她得到的信息没有出问题的话，石昊在进仙古的时候，只有下界的月婵和他成过亲。
月婵是女的啊，怎么和石昊牵手的人，是男的？
女扮男装？长清看着摩拉克斯，试探着问：“月婵？”
石昊脸色一变，顿觉不妙：“什么月婵？”
他身旁的摩拉克斯眯了眯眼，松开牵着的手，屈起手指抵住下唇，似乎在思考：“月婵？以普遍理性而言，拥有这种名字的人，应当是一位女性。”
石昊一时间头皮发麻，竟然跟着长清一起点头，回答：“的确是一位女性。”
长清更惊讶了，看着石昊问：“他不是月婵？”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具身体，在人类的定义中是男性。”摩拉克斯回答得很认真与严肃：“所以，我并不是那位名为‘月婵’的女子。”
长清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石昊看得无奈，他忽然叹了口气，扭头对摩拉克斯道：“在下界八域的时候……嗯……”
他思考组织了一下语言，感觉不管怎么说都是死路。石昊的目光落在摩拉克斯身上，摩拉克斯在等他的解释，很安静，情绪也没有变化。
“下界八域的时候，我抓了月婵的次身，然后成亲，虽然最后她不承认，我也不想承认，但的确发生过这件事。”石昊选择坦白。
摩拉克斯“嗯”了一声，没有生气，只是在思考：“如此，婚契便立不得，这对你我她三人而言都不公平，契约倘若不公平，便不成立。”
居然忘了还有这茬。石昊挠挠头：“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也进来了，等会儿就去找她，签一份和离书。”
“不妥。”摩拉克斯摇头，祂说的很认真：“是我有错在先，应当由我先送歉礼。”
石昊嘴角一抽，不可思议的问：“你有错在先？！”
你哪里错了？问题难道不是我忘了这件事吗？！
摩拉克斯解释：“前几日的事，是我引诱在先。”
“那是你情我愿。”石昊想要反驳，说着说着却忽然觉得摩拉克斯说得有点道理。
他一下头疼起来，看得旁观的长清叹为观止。原来这个混世魔王还有说不过别人的时候，长清想，看来道侣不是月婵，自己猜错了，只是据说石昊和月婵的婚礼拜过高堂，的确是成过亲了。
你完了。长清看着石昊，无奈的摇摇头。
石昊想不出解法，索性胡搅蛮缠：“这和你没关系，她和我都不承认，婚礼无效。”
摩拉克斯看着石昊的眼神有些无奈：“你若不想我去，我便不去，何必同我胡言。”
石昊是负责任的，不会说出这种话，看样子是急了，既然不想让自己见月婵，祂便不见，送歉礼的方式很多，不一定要亲自上门。
虽然亲自上门才有诚意。
石昊更头疼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下界成亲一时爽，上界婚契火葬场。他一把抓住摩拉克斯的手往祭坛上走：“我这就去找月婵。”
他扭头对长清道：“你帮我查查和离书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