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打量一眼褐色试剂瓶上的标签,在兴奋癫狂中无视她的挑衅,“你视力倒是不错,不如我们从眼睛开始倒吧。”
说着她戴上橡胶手套,缓缓打开玻璃盖,向李寒洲走过来。
徐然步步靠近李寒洲,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哪怕一丝恐惧与屈服,但是并没有。
那双眼睛像一潭死水,既没有情绪波澜,又没有半点神采,徐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李寒洲,终于发现一点不对劲。抛开沈沐芝来说,这人简直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从她身上找不出任何鲜明的生命特征。
“你不怕吗?”
李寒洲瞥她一眼,右手在束缚中艰难地指向自己口袋,“帮我点个火,烟瘾犯了。”
徐然:......
“行”,徐然把试剂瓶放在一旁,顺着李寒洲手指方向掏她的衣兜,从里面摸出火机和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李寒洲嘴边,又把火递过去,看烟支末端火星燃起,才把东西塞回口袋。
李寒洲叼着烟,在白色烟雾中满足地眯起眼睛,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你慢慢抽”,徐然双手抱臂靠在桌沿,“你和沈沐芝,你是上面的?”
刚一问完她才记起,李寒洲只能用牙咬住烟嘴,没法张口回复,又自嘲的笑笑,开始自言自语,“我要早知道这部剧会把你送到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有机会接下来。你之所以接近司秦,不是为了自己吧?”
“倒还真是错怪你了,还以为你去攀高枝,原来还是为了她。所以把我拥有的一切都拿走,就是你的目的?”
“我不会任人摆布,哪怕我什么都剩不下,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甘心认命”,她看李寒洲吐掉烟蒂,又回手拿起试剂瓶,“我对你的仁慈额度已经耗尽了。”
徐然动作很快,刚一转身就把瓶中液体尽数泼在李寒洲面部,液体飞溅到椅子和周边的地面,却没有应该响起的凄厉嚎叫和血腥场面,就连座椅和地板都没有出现黑色碳化痕迹。
浓稠的液体顺着李寒洲湿透的头发淅淅沥沥的滴下来,藏在湿发后的眼睛带着几近疯狂的振奋,李寒洲看向怔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徐然,一手轻松的从口袋中拿出火机,点燃捆在手腕上的外套,长至垂地的衣服瞬间引燃地面。
站在窗边的忠哥瞬间脸色大变,“操!是汽油!东西被换了!”
在火焰包围圈的正中心,李寒洲镇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冲徐然露出一个笑容。
“不是知道我跟着你吗?怎么都不看管好试剂?”
会议室门被猛地踹开,全副武装持枪进门的特警迅速进门,徐然三人还没等作出反应,就被按倒在地反铐双手。最前方的警察则迅速拽下靠窗处的窗帘,拼命扑打李寒洲周边的火焰,好在火势刚起,尚可控制,没几下就被彻底扑灭。
李寒洲手腕烧伤严重,靠近点火处的地方已经皮肉模糊,她被警察搀扶着站起来向外走,伤口渗出的血也顺着她的行动轨迹流了一路。
司秦站在门外好整以暇的看着徐然等人被带走,又伸头看一眼缓缓走出的李寒洲,啧啧几声,“哎呀,上次绑架案就莫名其妙结案,这次不仅非法拘禁还纵火烧人,我们洲洲真是倒霉遇上这种疯子。”
李寒洲白她一眼,没有说话。
某医院国际部急诊室内。
送走跟来做笔录的警察,李寒洲从治疗室返回门诊,看着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腕,李寒洲不自觉蹙眉,“医生,这个大概要恢复多久,我近期还有训练,不能耽误。”
医生态度很好的温柔劝导,“深II度烧伤,至少一个月左右才能愈合。小姑娘比较介意疤痕的话,等康复后得去烧伤整形科处理下,你这个肯定要留疤的。”
“太久了”,李寒洲眉头更紧,“有没有可能用什么防水的材料包住,不耽误我体能训练什么的,比如在泥地里匍匐前进......”
看着医生越来越严肃的表情,李寒洲不自觉放低音量,自知理亏地扭转视线低头望着地面。
“会感染发烧,如果病情恶化,可能要住院,就更耽误你训练了。”
“对了,我给你开个换药单,这段时间需要按时过来换药。”
李寒洲站起身,“好,谢谢。”
司秦坐在医院休息处的沙发休息,看到李寒洲的身影后招手喊她过来,把一杯冰柠檬水递在她手里,“咖啡不利于伤口愈合,喝点柠檬水吧。”
“嗯。”
李寒洲窝在沙发里,过度体力透支和持续不断的伤口痛感让她觉得异常疲惫,但还是撑着精神问,“她怎么样?”
“已经送进封闭培训的场地,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你倒不如先想想,沈沐芝肯定会想到你找人在滑雪场把她哥哥的腿撞骨折,不怕她来兴师问罪?”
李寒洲一笑,“也幸亏沈华之的团建安排在雪场,在其他地方倒还得费点力气。你的担心有点多余,其实她不会生我气,只会永远包容我。”
说完她自信满满地补充,“我都知道的。”
“徐然这次不会再被放出来,离开秦照的庇佑,没人会再卖她面子。但除了这次绑架伤人,我只能交出去之前综艺录制她指使助理纵火的证据和一些经济犯罪材料,洗钱和故意伤人这两项罪名,足够她在监狱蹲个几年。那个村寨的事情,顺着查下去会揪出很多不好应付的人,现在不是捅破真相的好时机。”
李寒洲点点头,“我明白。姜悯生那里,你说服成功了吗?”
“嗯,你放心。其实录音那件事对他打击不大,只是口碑和事业彻底完蛋。他主要是被和安芙集团的经济诉讼搞得焦头烂额,我愿意出手帮他一把,他也同意咬住徐然,说转移文件的记录是自己发现的。”
“我和小雨说一下,等姜悯生发声后就曝光监控录像,把这件事的热度炒起来,让徐然彻底钉死在舆论的审判台上。”
司秦看她一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倒是记仇。对了,今晚你打算住院,还是回训练基地?”
李寒洲看一眼大厅显示屏,“送我回去吧,刚好现在还在登记时间内。”
会议厅的人流陆陆续续向外分散,沈沐芝摘下耳机,默默走进去看着一条腿上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沈华之,在心里悄悄说了一句“哥对不起”,小心翼翼推着轮椅穿过人流,向他们休息的宿舍楼走去。
石子路面稍有些颠簸,沈华之握紧轮椅扶手,十分愧疚地说,“刚杀青就被我喊来,实在是辛苦你了。本来我说拄着拐过来开会,老领导非让我喊个人来照顾,怕磕着碰着伤情加重。爸妈刚好在外地旅游,想来想去只能喊你了,其实大部分生活琐事我都能自理,你就当在这休息一段时间吧。前段时间你国内国外两处跑拍戏,就别再跟在哥哥身边天天折腾了。”
沈沐芝本来就内心愧对,听到亲哥还在顾虑着累到自己,又感动又担心,眼圈泛红声音也变了调,“没事,哥,我不累。从安排的宿舍楼到会议厅,这么远的路,我陪着你才放心。”
“你别哭。不是,我真不疼。都说了滑雪的尽头是骨科,你哥这属于直达终点。再说了,运动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难过什么呢”,沈华之抬手轻拍沈沐芝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沈沐芝默默流下眼泪,想,你要是知道怎么被撞的,心态就不会这么平稳了。
可是想到李寒洲,她又难过起来,既然把自己特意送到这里来,那个人应该又在做什么冒险的事。自己并不因为哥哥受伤怪她,但却被担心和心疼的情绪淹没,只想着尽快出去和李寒洲站在一起。
她想,李寒洲还是不懂感情,没人愿意躲在一旁看着爱人为自己赴险,提心吊胆的煎熬并不会比直面危险好受多少。
沈华之打开手机回复工作消息,却被新闻弹窗吸引,“沐沐,你看,姜悯生曝光徐然偷偷转走他手机文件的事情,有知情人公布监控录像。警方发的事件通报也在热搜榜上。”
沈沐芝一把夺走他的手机,认真看着新闻的每一个字,确定没有李寒洲受伤相关的报道,又想起封闭训练出入都有严格限制,这才放下心来还给沈华之。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怎么这么惊讶?”
沈华之十分认真的回复,“我是开心,徐然和姜悯生被绳之以法,虽然不能抵消你受过的苦,但总算是一个交代。我妹妹今天跨过这道坎,以后人生就步步向上。”
“嗯”,沈沐芝重重点头,更加卖力地推着轮椅,在微凉的晚风中说笑着往回走去。
司秦把手机从李寒洲眼前拿回来,亮着的屏幕上上沈沐芝推着轮椅前行的照片,“喏,是不是挺安全的。”
“是,司秦这件事还是让警方保密处理,尽量不要让阿沈看到”,李寒洲开车门的动作一停,“等我训练结束后,自己去和她说。”
“好”,司秦让司机降下隔板,半躺回座椅闭上眼睛,“明天我和负责人打个招呼,一周后继续训练。你这伤口得稍微恢复下,别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