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弘扬沉默的站着,像是一尊雕像。
老爷子重病上新闻后,集团股票大跌,并且每天都在下降,造成的损失数额庞大,其他董事本就不服止弘扬,如今集团高层都蠢蠢欲动,想来一场大洗牌。
但凡妮莎已经和止弘扬已经离婚了,如今虹星死了,他们再怎么窝里斗都和凡妮莎没有关系。
漆贞也在,但是在凡妮莎面前,她一言不发,直到凡妮莎走远,才敢从椅子的另一侧走过来坐在止弘扬身边,拍着他的手无声安慰。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止雅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车窗突然被敲了敲。
“学姐,怎么在车里睡觉,不回家?”车窗摇下来,敛红豆的脸被放大,里面的担忧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一天都没有见到你,我好担心。”
“我没事,只是去调查一些事。”
“没事就好。”敛红豆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帮她开门,手垫在门框以防她磕到碰到,“那就回家吧,大家都在等你吃晚餐。”
“等我?”
“是啊,凡妮莎阿姨特意让我出来找你的,不过她怎么知道你在门口,果然是母女连心吗?好神奇。”敛红豆意有所指,止雅一愣。
“我吃过了,先回房间了。”
止雅出现在门口,凡妮莎向她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怎么可以没礼貌,漆贞阿姨小时候还照顾过你,过来问好。”
敛红豆趴在她耳边悄声:“你认识我妈妈?”
止雅垂眸,乖巧问好:“漆贞阿姨晚上好,许久不见,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雅雅长大了,更漂亮了,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糯米粘糕,真的不来吃一些吗?”漆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要不是凡妮莎就坐在旁边,止雅相信她会立刻冲过来像小时候那样抱自己。
“不了,我回来前已经吃过,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我也去。”
“你去吃饭,吃完饭再来找我吧。”止雅抽出手,避开她的视线。
“好吧。”敛红豆不情愿的噘嘴,磨磨蹭蹭落了座,止雅再次看向凡妮莎,得到肯定后才离开。
房间和自己离开前并无二致,看来妈妈白天也没有回老宅,止雅脱下外套揉捏疲惫的肩颈,桌上放着自己的中药包,应该是妈妈拿过来的。
她今天不太头疼,应该不用喝药了。止雅将药扔进抽屉,将桌面上零碎的小东西都收拾起来,保证肉眼所见到的地方全部干净整洁,然后才去冲了个澡。
止虹星和叶溪蕊的婚姻实质上只是两家联姻,二人平常各玩各的,从止虹星刚死,叶溪蕊就在家里私会混血情人就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
叶溪蕊是个柔弱的女人,知道自己被卖给止家后,她也是通过伤害自己,企图唤醒家人对她的怜悯,这样柔弱的人,应该没什么力量去做更加出格的事情。
警方那边仍旧没有什么进展,听妈妈说,大概率会定案为意外死亡,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她会带着自己回到奥卡兹生活。
奥卡兹是妈妈的故土,因为她的两个孩子——她和止虹星在这里,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
回到奥卡兹的话,也许她再也见不到留在这里的朋友们了。
止雅脑海中闪过一张言笑晏晏的脸。据她所知,奥卡兹的人可不像这里的人一样爱笑,不管是敛红豆还是衷沈,甚至是赵欣怡,都是会笑的,而奥卡兹的人几乎不笑,听妈妈说,有些奥卡兹的人一辈子笑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
当然这不代表他们的心情不好,他们只是单纯不爱笑。
暑假在外婆家短暂居住的经历让止雅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那里的人吝于给予多余的表情,所有关心和爱,都用语言表达。
“咚咚咚!”门响了三声。
浴室哗哗的水声盖住了微弱的敲门声,止雅在洗澡,没有听到敛红豆进入卧室的声音,当她披着浴袍出来时,敛红豆正站在镜子边整理妆容,把止雅吓了一跳。
“你吃好了?”
“学姐,今天一天你都没有理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
“可是你明明就是在躲着我。”
敛红豆皱着眉毛十分苦恼的握住她的手:“如果我做错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会改正的,但是不要疏远我好不好?”
止雅身体还残留着温热的水汽,敛红豆刚从外面进来,指尖尽是冷意,止雅下意识用自己的双手包拢带着凉意的指尖。
“这么冷,你应该穿厚些。”
敛红豆顺势贴上止雅手背,柔软的脸颊停靠在她胸口附近,止雅一低头就可以吻到她的头顶。
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湖泊,止雅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学姐是不是以为我们同父异母,所以对我有了防备?其实不是的,我是妈妈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和止弘扬一点血缘都没有。”
她头埋在止雅手心,头发低垂着盖住一边侧脸,像个孩子,祈求不要抛弃自己。
止雅大脑钝钝的,她抱住眼前的人,看她肩膀耸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伤心。被骗的不是她吗,为什么敛红豆要哭。
“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这些事都不重要。”
“我肯定是想一辈子都陪在学姐身边的啊。”甜言蜜语从敛红豆嘴巴里说出来就像是呼吸喝水般自然随意,止雅不想再去辨别其中真假,至少此时此刻,她不想打破平静的生活。
止雅安抚性的揉捏她的脸颊,默认同意了她的话。
餐桌上。
敛红豆走后只剩下漆贞和凡妮莎,漆贞坐在主位,但是一举一动都在看凡妮莎眼色,丝毫没有当家女主人的气势,反而畏畏缩缩像个家仆。
“红豆最近怎么样?”
“谢谢夫人关心,她最近很好。”
“说过很多次,不用再叫我夫人。”
“是,夫人。”
凡妮莎举起刀叉,无可奈何的咬了一口精致的雪媚娘,随即被甜到了牙齿,牙龈神经阵阵发痛,她吐在纸巾上包好放在一边。时刻关注这边的漆贞立刻发现,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关心:“没事吧,是咬到口腔了吗?”
凡妮莎拒绝了她的好意,将人推开保持一定距离:“没事。”
漆贞无措的收回手,哪怕做了这么多年的富太太,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可是在凡妮莎面前,她就像怎么都抬不起头的丑小鸭一样,自卑如影随形。
“雅雅早就过了吃甜食的年纪,我们还要在这里叨扰几天,这几天餐桌还是少些甜食。”
“都怪我考虑不周,您是牙疼吗?”
凡妮莎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她说:“我担心雅雅的牙齿,自从她左边四颗大牙全部坏掉后,我已经禁止她吃甜食了。”
“雅雅的牙竟然坏的这么严重?”漆贞又紧张起来,担忧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凡妮莎舌尖顶上刚刚牙痛的部位,似笑非笑开口:“你真的很关心雅雅。”
“不,不是的……”漆贞开始结巴,嗯呃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明明长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却因为畏畏缩缩的姿态而将美貌大打折扣,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凡妮莎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决定大发慈悲的放过她:“毕竟你曾经照顾过雅雅,关心她也是人之常情,用不着紧张。”
“嗯。”漆贞小声嗯了一声,又安静回到座位,像个鹌鹑缩进壳里。
“你平常在红豆面前也是这副姿态吗,要知道一位母亲,尤其是单亲母亲,必须在孩子面前建立起威严,如果你不能成为孩子的依靠,那么孩子就会在别人那里寻找安全感。虽然你现在嫁给了止弘扬,但是你应该清楚,他并没有做父亲的觉悟,也尽不到一个父亲该有的义务,所以红豆也相当于单亲,你平常都是怎样教育她?”凡妮莎一副闲聊的口吻却让漆贞慌张起来。
“她这个孩子非常不听话,都是我没有教育好,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一定会让她离雅雅远远的!”
“其实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凡妮莎浅淡的瞳色为她增添几分冷漠,“你如今能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在这里,不光是因为我,更是因为你能力出众。”
“我有什么能力。”漆贞只当她在挖苦自己。
凡妮莎轻轻摇头,眼中是不认可:“美貌与个人魅力,也在能力的划分之内,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我要为她做点什么,我要拯救她’的想法,所以才会一次次宽恕你的错误。不出意料,止弘扬也这么想,他也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并且与我离婚。”
没有人会抗拒去救赎一只可怜的淋了雨后可怜巴巴在窗外望着你的猫。
漆贞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凡妮莎来自民风开放的国度,什么事情都可以大大方方的谈论,哪怕是和前夫的现任也能坐在一起讨论感情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但是漆贞是个内敛的人,对表达感情很害羞,每次凡妮莎谈论起这些事,她都感到莫名羞涩。
“你的脸很红,是在生气吗,如果我有不恰当的言辞,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