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完毕后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叶知秋看起来还是很兴奋，面色冻得发红也没有阻挡住她的热情。她又唱了半首《天外来物》，手里还模仿着老薛手上停不下来的样子，同样惹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

唱到“你就像天外来物一样求而不得”的时候她本想假声上高音，但却破音了，她这才发现嗓子难受。林迁雨把水杯递给她，只给了一个简短的字：

“喝。”

叶知秋嗯嗯了两声，集合地的门从墙壁后掩出，叶知秋收起水杯就准备往回跑，被林迁雨拉住了。

“停。”

“嗯？”

叶知秋迷惑，叶知秋不解。林迁雨翻了翻包，递给她一盒“金嗓子”含片。她冷冷道：“你少唱两句吧，一会嗓子真废掉了。”

文墨和谢如柏都被她的冷脸整的有点畏缩，所幸叶知秋跟她处久了，知道林迁雨关心人时候就这个样子。她伸手接过纸盒，对她眨了眨右眼：“多谢关心！”

林迁雨暗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但还是天不遂人意。叶知秋当班长喊了一天口号，就算她想听林迁雨的劝都听不了。练了一下午队列回寝室的时候，叶知秋嗓子已经哑了。她问林迁雨又讨了一片润喉糖，坐在床上喝着冷水，还被呛到了咳了两声。

寝室里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同学们站了一下午现在都躺的东倒西歪了。叶知秋靠在床头困得要命，就这么靠着墙壁头一歪睡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以后，叶知秋感觉自己被谁摇了两下。她迷迷糊糊睁眼，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凑到自己眼前。

叶知秋慌忙戴眼镜，这才看清面前：林迁雨扒在她床头，一手举着杯子一手拽着梯子盯着她看。叶知秋忙接过去，张嘴就想说谢谢，声音却沙哑得像吞了刀片。

林迁雨眉头一皱瞪了她一眼，叶知秋道歉似的缩了缩，乖乖把水喝下去。喝完之后，林迁雨面色才好了一些，她跳下床，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但叶知秋注定是闲不下来的。晚上党政学习完回来后对面床的同学掏了副扑克牌出来，叶知秋看见当即加入其中，和对面上下铺两人凑了桌斗地主。

林迁雨打完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叶知秋打牌。她正举着三张4和一个3往桌上摔：

“三带一！”

“不要。”

“不要。”

叶知秋得寸进尺：“一对圈！”

“对K。”

“对S。”

“不要。”

“不要。”

“3。”

叶知秋陷入苦战。对面两人，一个人还剩三张，一个人还剩五张，只有她一个地主手里还剩六张。她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却发现自己身边好像站了谁。她一扭头，就看见林迁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旁边。叶知秋的笑在脸上一僵。

“......你啥时候来的？”

“你刚才在那喊三带一的时候。”林迁雨把保温杯往床头柜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响，“睡觉去。”

“可是我还没——”

“我来打。”

“你前面又没玩你不知道现在啥情况——”

林迁雨不由分说地把牌从叶知秋手里抢走。叶知秋被挤到了一边。她也不恼，就伸头往对面的牌那里看。

农民一号（林迁雨上家）：5，5，K

农民二号（林迁雨下家）：小王，5，6，8，9

林迁雨的牌：3，7，7，10，A，2

叶知秋一拍脑袋，这局现在让她来也赢不了，何况林迁雨了。她有些歉意地往林迁雨方向看，却发现她在翻桌上的牌。

“咋了？”

“没事。”林迁雨说着，一边把桌上的牌收拢了回去，“2。”

二号：“小王。”

一号：“不要。”

林迁雨也摇了摇头，二号接上一个4，一号出了K，林迁雨跟上一个A。

另外两人摇头不要。林迁雨随即打出一对7。没有人要，再跟一个3。

二号想了想，接了一个9，一号不要，林迁雨扔出自己手里最后一张10，优雅地拍了拍手。

叶知秋惊得合不拢嘴，对面两人灰溜溜地收了牌，从包里扔给叶知秋两包东西。叶知秋笑嘻嘻地收下了。

林迁雨看了看她手上两包魔芋爽，沉默了好一会：

“你还赌博？”

“欸嘿，小赌怡情嘛。”叶知秋看林迁雨意欲发作，连忙按下话头，“诶呀不聊这个了，还是跟我说说你怎么赢的吧。你怎么想到先打2的？”

林迁雨回忆了一下：“我翻了一下弃牌，里面只有一张6，其他的牌都至少有三张了，你的一对7应该是场上最大。”

叶知秋疯狂运转大脑，好找出林迁雨话里有没有漏洞。好半天她才问：“场上有三张5，你就不怕二号三带一直接结束吗？”

林迁雨白了她一眼：

“你忘啦？之前我回来的时候你出的三个4带一个3，要是她有三个5早就压你一头了。”

叶知秋无言以对，眼里开始冒星星。

“迁雨——你好帅！看看弃牌就知道对面手里有啥了！爱你爱你——”

叶知秋喜滋滋地把玩着手里的战利品。林迁雨不屑道：“场上就没剩几张了，你们打牌的时候也多动动脑子吧。”

她伸手抽走叶知秋手里的魔芋爽：“嗓子哑，别吃辣的。”

叶知秋吃瘪，只得翻回了床上，拿被子蒙上了头。

只是这十分钟的斗地主第二天也没有放过她。第二天叶知秋一起来就发现自己完全失声，嗓子刀割一样的疼。她挣扎着下了床，林迁雨看她状态不对忙问怎么了。叶知秋想答一句没事，张张嘴话却被堵在了嗓子里，用尽力气也只发出两个飘渺的气音。

文墨“啊！”地叫了一声，连忙冲过来：“没事吧知秋，我之前就说你昨天喊那么多肯定会出问题的，你看看你看看——”

林迁雨看上去有些后悔昨天没早点叫停她了。她从床上站起来，问：“要去医务室吗？”

叶知秋坚决摇了摇头，压着嗓子说：“不用——说不了话而已——”

林迁雨忙瞪了她一眼，叶知秋乖乖闭嘴了她才说：“不要再说话了。”

嗓子垮了但队操还是要排，训练也还是要做。昨天叶知秋站在队伍右侧，要带领着全队喊口号。今天她说不了话，只能来求林迁雨代班。林迁雨看着叶知秋眨着眼睛不说话看着她的样子，背后一阵发麻。她故意扭过头去：“不代。”

“诶呀求你了——”

“你找文墨去。”

“她——她不会喊！”叶知秋说了两句话立马咳嗽起来，吓得林迁雨差点要捂她的嘴了。

“她不会喊难道我会啊？”林迁雨实在支撑不住败下阵来，“好好好就这一次——你先把手撒开——今天上午我帮你带下午你还是找别人去——你松手欸欸！”

她好不容易把手从叶知秋怀里抽出来，最终还是拍了拍手道：“仅此一次。”

叶知秋痴痴看着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挺不像你的。”

林迁雨又哼了一声：“下不为例”

但是没过五分钟林迁雨就后悔了。一群人从寝室出发跑向集合地，一边跑一边喊“一二一二一二三四”。这对林迁雨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她在队伍里的时候都是能不喊就不喊的，现在让她在全班人面前喊，她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林迁雨身高一米六出头，排在队伍中间，一转头就能看到在队伍外督察的叶知秋。她深吸了一口气，喊：“全体都有，成两路纵队，齐步——走！”

四十个人稀稀拉拉地排成两列，活像台三十年没开过的古董老爷车。林迁雨索性心一横，继续喊：

“向前——对正！”

小碎步。

“立——定！”

同样稀乱的脚步声。

“跑步——走！”

队伍从头开始慢慢启动，队伍如同弹簧般拉长。林迁雨的声音并不轻，只是平时惜字如金。现在逼着她喊反而释放出了潜力，叶知秋胡思乱想着，耳畔传来林迁雨“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声，突然就感觉到很安心。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众人有气无力地喊。叶知秋卯足了劲想为朋友打call，只不过刚喊了一个字就被林迁雨的眼神吓了回去。队伍里只听见文墨谢如柏几个人大声喊了口号，其他人要么低头跑步要么互相有说有笑。

跑过一个弯道遇见了一个教官。林迁雨本来想装没看见，叶知秋却跑到她旁边，戳了戳她。

林迁雨摇头。叶知秋也摇头，还是继续戳。

林迁雨要崩溃了，她感觉自己的人设即将毁于一旦，只能抱着必死的决心喊：

“十班全体队友，向教官问好！”

“教——官——好——”

教官径直拦下了他们，批评道：“同学们，你们的口号一点气势也没有！军人！口号是灵魂！从头到尾，我只听到队伍里几个女生在喊！其他人是喊不响吗？大点声，给我重新来！”

“教——官——好！！”

叶知秋和人群中的文墨对视，互相比了个耶的手势。林迁雨不以为意，实则心中暗爽。

所幸林迁雨的噩梦没有持续太久。一上午训练时间并没有多少，很快便到了中午，叶知秋的嗓子也能说两句话了。几个人凑在食堂窗口打饭，排队的时候文墨假装立正的样子，压着嗓子喊：“一——二——三——四！”

叶知秋和谢如柏笑成一团。林迁雨完全一句也没法听下去了，她满脸无地自容的样子，恨不得把头埋地下。

文墨还在继续发力：“十班全体队友！向教官问好！！”

叶知秋笑得喘不过气。林迁雨脸一黑取了餐坐到墙角去了。另外三人一怔，文墨小心翼翼地反省道：“我是不是太过火了？”

说完她有点怯怯地看着叶知秋。叶知秋倒看上去并不太担心，反而胸有成竹道：“生气了而已，我去哄一下就好啦。”

她端着餐盘坐到了林迁雨对面，林迁雨故意压低了头不看她。叶知秋把脸凑到她面前，被一把推开了。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嘛，不要生气啦迁雨——”

“我没生气。”林迁雨纠正。

“好的好的，那原谅我行不行啊迁雨姐姐——”

林迁雨听得耳朵发麻。她一下没绷住笑了，笑到一半立马反应过来绷住表情，只是之前装高冷的样子再也装不回去了。

她伸出食指对叶知秋点了点：“得加钱。”

“多少都行！”

“那我要你帮我写五天的军训日记。”

叶知秋愣住，好半天才试探着问：“五天会不会......太多了？”

林迁雨也没想着她能答应。她改口道：“四天也行。”

“两天好不好，就两天。”

“三天。”

“两天吧，求求你了——”叶知秋苦苦哀求。

“就三天，不能再少了。”林迁雨不松口。

“......那你给我讲个笑话，让我笑了我就答应你。”

叶知秋终究是妥协了。林迁雨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新审了一遍题，确认其中没有陷阱之类的。

这不纯送分题吗？

她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叶知秋说：

“你知不知道，咖啡因其实产自咖啡果。”

叶知秋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咧着嘴好半天，终于“哈”“哈”笑了两声。

“额——不知道。”

“你没有听懂这个笑话吗？其实因和果一般都是国产自因，这里却是因产自过，令人忍——”

“好了好了好了我听懂了！特别好笑！谢谢你！”

叶知秋慌忙逃离，留下林迁雨一人独自疑惑。

文墨在远处听不见她们说话，看见叶知秋一脸毫无生机地归来，正要一探究竟，被叶知秋挡了回来：

“知秋，战况如何？”

“别提了。”叶知秋捂脸，“千万不要让她再讲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