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1号啊？”
李顾从周非舟的手上接过那张准考证，看完又接着传给其他人，不时就是一阵轻微的呼声，毕竟个位数的考场已经能够体现成绩的高低，更何况还是1号。
这会宁长久走近座位，对周非舟道：“你怎么翻我东西？”他的语气十分克制，提着玩笑的语调，但其中总是隐隐带着一些生气。
“不就是1号考场么，哥们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低。但是......”周非舟原本轻松的口吻，接了个但是就急转直下，续而道：“他是不是也在。”
周非舟随手捡起一支笔，不停地转着，宁长久回答说是应该，他等来了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将笔一放，离座而去。
不可能只是应该，谁都清楚那是肯定的事情。
在下一节课开始后，周非舟马上就变得抗拒学习，倒头就睡。姚老师经过时把人拍醒，说：“周非舟，站着听，晚上干嘛去了？”
他喃喃说：“没干嘛，就是困了......”
宁长久忍着情绪上了一节课，整个过程都心不在焉，就这么熬到了中午的下课铃。
出教学楼的路上，宁长久追上周非舟的脚步，不免道：“周周，你不能像玩游戏一样，一会好了，一会又不好了。”
周非舟顾着自己走，根本不与人的眼神交汇，他道：“你之前怎么说的？”
宁长久：“考场又不是我能定的，大不了我把人当空气，他走一边我走一边，干脆他用走的，我用爬的行不行？”
周非舟：“我只相信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宁长久：“我根本不能理解你！那可是你自己的学业。”
周非舟顿住脚步，沉着声音说：“那你就滚。”他顺势翻过自己的帽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走得十分着急地大踏步离去了。
宁长久的脚边有一个矿泉水瓶盖，一气之下他踹了一脚，瓶盖嗖地冲向了清洁阿姨的撮箕，随着噔的一声径直撞上，瓶盖又朝着其他方向飞远，当啷当啷滚远了。
清洁阿姨怒火值直线上升，提着扫把抡了过来，“乱扔垃圾找打！”
“对、对不起！！”宁长久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他的怒气是消去了一半，但是恐惧值蹿上来几乎占据了理智。
开学以来，在学校除了请假缺席，今天是宁长久和周非舟唯一的一次分开吃午饭，宁长久买了午饭回来，本以为会在教室里碰上周非舟，但直到233班的大多数同学返回，也不见他的身影。
这会宁长久已经冷静，他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措辞有些偏激，便取出手机开始打字给周非舟发消息。
宁长久：你在哪？咱们还是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周周：不用聊，我想通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没关系，咱们还是之前那样也不破坏兄弟间感情
这段回复简直让宁长久犹如当头棒喝，周非舟这哪是想通了，完全是把自己包裹住并且圈得严严实实，跳得十万八千里的逆反心理。
宁长久：那你说我怎么样你会满意？之前学得好好的，半途而废你乐意？
周周：两条路
两条路？两条路？？他还真蹬鼻子上眼了，这到底是谁在读书？
宁长久：说吧
周周：一是别管我，我不想学习，咱们还是好兄弟，不影响感情，二是不要去那个考场
宁长久：那我不考了？
周周：我不管，随便你
这还聊他妈聊，宁长久强忍着火气，按灭手机屏幕，重重拍了课桌几掌，李顾听见动静吓了一跳，不禁小心地问道：“宁哥，谁招惹你了？”
“......没事，手有点痒，不知道挠哪里。”
宁长久不可能不考试，他来这个时代的意义就是为了考试，凑够足够的知识能量就是功德圆满，这一点他不会让步，但是要让他眼看着周非舟再次放弃学习的话，却也很难做到。
在这之后，虽然他们二人在表面上还是搭伙吃了晚饭，下晚自习回家，却都没有进行过更深入的交流，就这么迎来了考试的前一天。
最后一节课下，全体学生便开始搬书本，为了到时候将班级的位子布置成考场的规格，杂物基本要搬离，住宿生会将一应物品都搬到宿舍，至于走读生，有些会闲置在课桌里，到时搬到走廊让空间，有些就会放在陈列打扫工具的隔间，哪里有空垒哪里。
在搬运的过程中，姚老师也在一旁察看情况，宁长久迟疑了一会便上前寻问道：“老师，这考场能换吗？”
“那肯定不能换啊，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想要作弊。”
“哦......一点希望也没有？”
“你想换考场？”
“有可能吗？”
“没可能。”
宁长久就此被姚老师无情地堵了回来，解决客观事实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
晚自习的时候，姚老师在教室里大讲鼓舞宣言，“考试的时候要认真细致，不要慌不要忙，好好地发挥出自己该有的水平，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经过这两个月的学习，自己到底有没有提升，提升得如何，就看这几天的检验了，大家加油。”
“好，加油。”
“放心吧老师，该及格会及格，及不了格也不会及格。”
姚老师：“宋溪，你就会嘴贫。”
临近下课时间，各个教室就接二连三地有了动静，搬移座位的响动有着强大的穿透力，从楼上传到楼下，直听得人头皮发麻，233班也开始布置考场，按照单人单桌的规格留下30张课桌，其余的拉到走廊上，或者是抬进隔间。
一顿折腾与布置，班级里也是人去室空，为了迎接考试，大家都趁早下了自习赶回去休息，教学楼的灯便慢慢开始熄灭。
宁长久照样和周非舟结伴回家，路上他们一前一后，谁也不肯多表达，但后来还是宁长久先说道：“周周。”
“嗯。”
宁长久：“我问了，换不了考场。”
周非舟：“知道了。”
他跟着就要走，宁长久接着又道：“你为何一定要逼我呢？”
周非舟：“我没逼你，你有得选。”
宁长久：“就是你说的二选一？那和逼我有什么区别？为何非得是我选，你不选一步。”
“因为是你非要我学习，是你非要拉着我走上学习的康庄大道，是你说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肯尝试学习，是我尝试了学习之后你又要违背你的承诺，我选了学习，你选了和他凑一块。”
宁长久听完这段话感觉脑子被什么剜去一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此时只觉得周非舟在无理取闹，胡乱发泄，他深呼吸一口气，平稳下了心态道：“算了先这样，回去好好休息之后再讨论。”
周非舟：“如果你去了那个考场，就别后悔。”
宁长久拽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回答说：“我不会放弃考试的。”他走了，这也是开学以来，他第一次主动不和周非舟一块走出学校的大门。
半夜，宁长久躺在床上反复思考这件事，为什么良好的初衷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他退一步，甚至真的不去考试就会挽留回周非舟吗？
他得出了答案，不会。
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不是学习，也不是陆卓然，而是周非舟本身的思维方式，他像把手伸进糖果罐里的人，抓一把，死死不放，不肯退一步松掉一些糖果，直至自己出不来，糖果一颗也带不走......
哎......周周啊。
宁长久叹上一声，翻身一转进入了睡眠。
第二日是周三，也就是期中考试开始的日子，因为考场封锁，备考的学生们基本游荡在本班教室前的走廊间，他们大多手捧着课本资料在温习，口中不时还会念念有词，低声朗诵，不管是主科还是副科，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周非舟和班上的一些同学站在一堆，别人不时聊道：“咱们同一个考场，到时有机会支援下兄弟。”
“自身难保，我能支援你？”
“哈哈哈......”
宁长久待在不远处，翻阅着手里带的课本资料，他看了看手机，感觉差不多到时候了打算要走，刚到楼梯间手机屏幕亮了，是周非舟的消息。
周非舟就站在他的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宁长久只好点开了那条消息。
周周：你去了，就别后悔。
宁长久转身看回去，直见周非舟戴着帽子，正侧身靠在墙壁上，半身倾垂握着手机，似是刚发送完这条信息，他的额旁落下来一绺发，挡住了眼睛的一边视线，忽隐忽现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宁长久回复了那条消息，旋即便走了。
宁长久：我不会放弃考试的
周非舟瞥了一眼消息，发出一声轻笑，就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还没进1号考场，宁长久就碰见了在走廊间温习的陆卓然，他思索片刻，选择了上前去打招呼，“嘿陆兄弟，我来了。”
陆卓然见到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你好你好，真心话大冒险结束了？”
“结束了。”宁长久颔首，轻声回答着，他又摸出手机道：“咱们还是把好友加回来吧，你的作文书考完就还给你。”
“没问题。”
叮，扫码成功，好友申请通过。
宁长久又道：“兄弟，我还要给你道个歉，你接受吗？”
陆卓然：“为什么？”
宁长久：“别问为什么，你接受吗？”
陆卓然：“没问题，接受。”
至于为什么，宁长久可没有勇气说出他骂了他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