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一连忙了好几天，取得阶段性进展的那天，一号实验室欢呼了好几分钟。
但刚嚎完，那些人又反应过来这几天一直保持棺材脸的领导，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谢司沅对这个阶段性进展也感到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笑不出来。
这次的新灵感，是上个月的那天晚上他突然想到的。那天晚上那个好看的omega穿着他准备的衣服，姿态很放松，跟他讲自己的信息素可以破解alpha的压迫信息素。
现在靠着那句话，这个他坚持了十多年的想法终于更进一步，谢司沅却心里百味陈杂。
一个多月过去，上一次临时标记对双方的影响已经完全代谢掉，连那个房子都已经闻不到那个人的任何气息。可他一旦放松了思绪，一旦从高压的工作状态抽离，就总是会想起那个人，思绪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个人影响。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相比其他人，梁纯胆子大得多，直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到谢司沅面前：“谢教授，我们全组可都辛辛苦苦忙了四天，不请客犒劳一下我们？”
谢司沅抬眸，思想短暂从情感中抽离：“餐厅随便你们订。”
这时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不想吃饭，我们想放松一下。”
谢司沅看过去，有点没理解什么意思。
另一个人也附和：“我也觉得，我想喝酒！”
这群人这几天加在一起都没以前两天睡的一半多，身体和心理双重负压，早就想好好放松一下了。
谢司沅微微皱眉，但梁纯也同意他们的想法：“我也没意见，我早就想去一家特别有名的酒吧消费一波了，谢教授请不请啊？”
这边谢司沅还在考虑，其他人已经开始讨论哪家酒吧了。
“是不是霜叶街那家？”“我也知道那里，一直没去过。”“是不是叫四季？”“……”
“随你们。”请客的谢司沅终于发话。
“什么叫随我们，你请客的，你也得去啊。”梁纯就是平民发言人，“怎么说，今天晚上去还是明天晚上去啊？”
有一个人试探着问：“去玩了第二天上午放不放假啊？”
全部人都看向谢司沅。
谢司沅不堪重负：“放。”
“行，那就今天晚上去！”
回到办公室，谢司沅收到了谢言琛的消息。
谢言琛：订婚取消了，褚家那边那个小姐好像悔婚了。
又是一个变故。
具体谢言琛也没查清楚，但意外知道了另一个消息。
谢言琛：褚氏内部的股份分布好像出现了变化。
褚季珩死后，褚氏继续由褚生掌权，直到现在现在十年过去风平浪静，怎么突然有了变故？
谢司沅让谢言琛先继续关注着情况。之前两家有联姻的计划，就代表谢檀和褚家已经达成了利益关系，目前的突然变化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谢纾妍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办公室悠闲摸鱼。
手机上是谢檀刚刚发来的消息：你哥哥的订婚取消了，以后少和褚纭来往。
我请问呢？
谢纾妍这几天刚按照谢檀的吩咐，和那个褚纭搭上关系聊熟，转眼又告诉我不要跟人家来往？
耍我呢？
谢纾妍当即想发信息去问问褚纭，红色感叹号弹出来她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黑了。
什么情况？谢纾妍气不打一处来，思来想去直接播了褚之沂的电话。
对方几乎秒接，风流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来：“喂，妍妍，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打电话呢。”
谢纾妍忽视了褚之沂的开场白，直接问：“联姻为什么取消了？”
褚之沂没想到谢纾妍好不容易给自己打一次电话就为了问这个，语气低落：“能为什么啊，我堂姐不想嫁了。”
“原本说得好好的，再过几天就是订婚仪式了，临时反悔？”谢纾妍的第六感很敏锐，总感觉褚之沂这个态度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
褚之沂语气很可惜：“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跟她聊了一下你们家那些夫人，她突然就不想嫁了，毕竟是娘家人，我肯定尊重堂姐的意思啊。”
谢家的夫人除了熬到老夫人这个地位的，都没什么好日子，这一点谢纾妍再清楚不过。但褚之沂突然跟褚纭聊这些做什么，这背后的意味值得考量。
“你故意的？”谢纾妍问。
褚之沂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冤枉啊，我可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虽然这件事算是挽回了一个女孩的婚姻，但谢纾妍还是觉得有点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是褚之沂插手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么简单的道理，懂不懂？”谢纾妍指指点点。
哪知此话一出，对面突然安静了。谢纾妍以为自己说错什么，有点慌张想找补几句：“啊，那个……”
“嗤。”那边突然又传来声音，是一声低低的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我本来就没什么功德，在意这些干嘛。”
谢纾妍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这次没等谢纾妍问，褚之沂自己就摊牌了：“我就是不想让两家联姻而已。”
他承认了。谢纾妍呆呆地心想。
“联姻是褚生决定的，要不是他不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他肯定更想让你嫁给我。因为我是他的亲生儿子，比褚纭更有说服力。”
褚之沂说到自己嫁给他的时候，谢纾妍突然心尖颤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搅黄这件事呢？不是因为想挽救褚纭的婚姻，我没那么善良。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抑制褚生的势力扩张，联姻一旦达成，就意味着褚生的力量又多了你们谢家一份，我承担不起。”
谢家是多么庞大的体量，就算只有四房那一支，就足够保障褚生的绝对话语权了。
褚之沂不敢赌。
他不知道谢纾妍会不会帮他，也不知道谢纾妍有没有能力帮他。
要是他提出要求，那个傲娇的姑娘肯定又会觉得他是为了利用她才追求她的。
那怎么行。
所以褚之沂打算换一种方法，好在堂姐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一点就通，还很有勇气。
堂叔一家都气疯了，堂姐一意孤行已经去了国外。
谢纾妍有点没明白褚之沂的意思。所以褚之沂在褚氏和他父亲是对立关系？
为什么？他作为被父亲接回来着重培养的私生子，怎么会和褚生作对？
“妍妍，你可能不太理解。”那迷惑人的声音又突然响起，“褚生有很多私生子，废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没有底气觉得我可以笑到最后，所以我在尽力追求。”
谢纾妍突然有点懵。
褚之沂突然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总是习惯了被指挥着做事，无论是当谢檀的工具，还是做哥哥们保护下的小间谍。第一次直面这种利益纷争，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作出反应。
这个人总是轻描淡写吊儿郎当的表面之下，原来也是沉重的压力。
“被吓到了？”褚之沂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回声，温声问。
谢纾妍回神：“没有，不至于。”
褚之沂突然轻笑一声：“行，没有就好，妍妍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谢纾妍懵懵地应着，一时都没有去纠正褚之沂的称呼。
“行了，不聊这些，订婚仪式取消，我们就见不到了，最近有机会出来玩吗？”
……
发情期过去，褚莳修也没有离开四季。反正这两天暂时没有工作，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几天他时不时会点开那个小程序看了看，数字还在小幅度地上升。
谢司沅这个人，恐怕都没想到过可以去音乐软件听，每次都是通过那个聊天框。
有点好笑。
“莳修！”孙哥的喊声透过房间门板传进来，褚莳修不明所以的开门出去，见孙哥正看着电脑上的东西，朝他招手。
“怎么了？”他问。
孙哥的目光还落在电脑上，表情有点负责：“你不是让我拦截提到谢司沅这个名字的舆论贴吗？我刚才拦了个不太一样的。”
平时需要拦的帖子不过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八卦贴，能让孙哥表情这么认真的，多半不简单，褚莳修的表情也认真起来，凑过去看。
这不是帖子，而是一篇新闻通稿。
标题写着几个大字：豪门联姻失败，两家内部似有纷争？
这个新闻标题咋一看褚莳修完全无法和谢司沅联系在一起。但随着孙哥滑动鼠标，褚莳修还真就看见了谢司沅的名字。
这篇新闻通稿讲述的是褚家和谢家的联姻订婚仪式突然取消，背后的意味值得品味。然后又引出了两个大公司内部的股份有变更，是不是掌权人有动作，即将变更。
褚莳修看见了褚生的名字，作为褚氏的董事长，被新闻多次提及。再然后，他看见了谢司沅的名字，作为谢氏的掌权人。
怎么会是谢司沅的名字？
公众面前，都知道谢氏是谢言琛在当家，谢司沅这个名字在科研界大放异彩，甚至根本没有外人知道这个人和顶级豪门世家谢家有关系，就算是打错字也不可能。
褚莳修的眉毛皱起，把整篇文章一目十行地看完，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个新闻的目的不难看出，就是博眼球触发大众讨论，然后影响公司的市场名誉。这一招在商战中很常见。
“同一时间还有差不多的新闻吗？”褚莳修问。
孙哥摇头：“没有，就这一个提到了谢司沅这个名字，而且我发现这多半是这两家公司之一的内部流出来的，我一时半会查不到它的发布者信息。”
褚家也不一定知道谢司沅是谢家掌权的，多半的谢家。那就只能是四房干的了。
“你查的到谢氏的控股人是谁吗？”
孙哥嘿一声：“这种是要备案的，有途径就好查。”
没几分钟孙哥就查出来了，和新闻通稿上写的没有差别，谢氏的最大控股人真的就是谢司沅。那个天天钻研科学，看起来和谢氏毫无关系的谢司沅。
之前脑海中的一切不合理都串联起来，加上这个条件突然就变得合理了。
这就是为什么谢司沅可以轻松查到他的资料，为什么在谢家一言九鼎，为什么被称为谢总，为什么谢言琛这么听他的话，为什么不做婚前财产公证，为什么这么笃定他有办法让褚莳修离不了婚。
一切都有答案了。
他谢司沅手眼通天，势力庞大，控制他一个脱离家族的omega不过是顺手的事。
瞒得真好，恐怕整个谢家就只有他不知道。
褚莳修的记忆奇好，他甚至想起来了领证那天谢司沅露出来一丝怜悯的表情。
原来那不是谢司沅觉得他穷，而是一个上位者对这个马上进入囚笼的人最后的仁慈。
也难为谢司沅领证前向他提了好几次可以后悔，原来还有点良知。
褚莳修心凉了半截，被人欺骗的感觉不好受，何况还是被喜欢的人。他离不了婚，而且又被迫卷进了那种豪门纠纷的最中心。
多矛盾啊。
褚莳修脑子里一团乱，但还是对着电脑屏幕拍了张照，麻烦孙哥把这个新闻通稿彻底拦截删除，并嘱咐以后有关的新闻也一样处理。
褚莳修尚且不清楚谢司沅和谢言琛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这个新闻曝出来的动机是什么。
他打开手机点出那个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个嗯。
打字框就在眼前，褚莳修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他没有义务帮他们什么，现在他是受害者之一，凭什么还要帮他们。
褚莳修收起手机回到房间，闲来无事就坐到露台上看楼下的客人们。
只是目光久久没有聚焦。
他脑子里混乱一片，很想笑出声。他想嘲笑他自己，活了快27年，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居然能碰到这么糟心的情况。
是报应吗？他是不是不配爱人。
研究所一号实验小组分了几辆车前后到达了约定的酒吧，夜色漫漫，此刻酒吧里正热闹。
一行人走到前台，和前台小姐姐商量坐哪。
谢司沅第一次来这里，还是被强拉来的，职业病发作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