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淼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一轱辘地交代自己浩浩荡荡的追男友事迹。

孔楚瑜点开一条条语音，耐心地听着，似乎也能从她雀跃的语气里窥见她的大学生活，看见她的男友。

那些没有参与过的生活，变成眼前的一幅幅画面，生动鲜活地跳跃在眼前。

在她的讲述中，孔楚瑜得知她的男友比她大一届，是大三的学长，是校辩论队和校篮球队的，平时很受人欢迎，是常年上表白墙选手，对她也很耐心。

孔楚瑜斟酌言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还是选择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他这么优秀，你不担心……配不上他吗？”

夏淼不以为然：“我为什么会配不上他，他很努力，我也很优秀，不然他怎么会看上我，肯定是因为我有魅力啊。”

夏淼的话无异于一枚深水炸弹，把孔楚瑜一派平静的湖面搅和得翻江倒海，以往的认知猝然被打碎。

是啊，对方的优秀，不应该成为否定自己的工具，他很优秀，我也不差。

夏淼见孔楚瑜久久没有回复，继续道：“其实他过于优秀，我还是有一点点烦恼的，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总有种虎视眈眈的感觉。但是，有压力不就有动力，因为他优秀，所以我才要更优秀，不是为了配不配得上，而是我自己想变得更好。”

孔楚瑜讷讷：“是我想窄了，没你想得明白。”

夏淼一眼看透她，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对方又特别优秀。

孔楚瑜言简意赅说了前因后果。

夏淼恨铁不成钢，继续劝她：“宝宝，到手的鸭子都能飞了，我真是服了你。他喜欢你，说明你本身就很优秀，为什么非得否定自己，抬高他呢？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是你心里给他加了一层滤镜，所以他才变得那么不一般。”

“他很优秀，所以你想着，我要先变得优秀，再靠近他。可事实就是，时间一闪而过，等一毕业，天南海北，你就没机会了。再者说，他不可能停在原地等你变优秀，只要你们都在努力，在同等条件下，距离还是没有缩短。所以，你要因为这个放弃他吗？你不主动靠近，他就有可能是别人的，你能接受你们没有瓜葛，毫无关系吗？”

没有瓜葛，毫无关系，她扪心自问，她没法接受。

被偏爱的人可能就是有恃无恐，她推开陈聿为，可心里又明白，他还是会在原地等自己。她把门关上，可他还是会一遍遍来敲门。她实在太过拧巴了，所以要一遍遍验证爱意。

她在寝室说的话，橙子打的电话，她都知道。她说想当朋友，陈聿为就说好，不要有负担；她说不想要快餐式恋爱，陈聿为就放慢脚步慢慢了解。

橙子开玩笑地说，她现在拿着陈老师的生杀大权，她当时马上反驳了，现在想想，说得何尝不是事实。

夏淼一番话下来，孔楚瑜心里已经松动得不能再松动，轻轻一碰，城墙即刻坍塌。

【夏水水】：怎么样，要出手了吗？我可是有很多经验，可以无私奉献给你的。

孔楚瑜一脸狐疑：“你不是初恋吗，能有什么经验？”

【夏水水】：政治书上写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只是之前没谈过恋爱，又不是没搞过暧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一刹那，孔楚瑜好像见到了狗头军师的影子，连忙推辞：“就不劳烦你了，山人自有妙计。”

夏淼见状，补充了一句：“不要客气嘛，有问题还是可以来问我的，我绝对把你教得明明白白。就算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我男朋友，他好歹是个男的，男生的那点小心思肯定是明白的。我先去洗澡啦，改天再聊。”

孔楚瑜回了“好”，也正好走到宿舍门口。

推开门，橙子在卸妆，林寻准备上床，张雅榕已经睡着了。橙子打了手势示意她小声一点，雅榕已经睡了。

她轻手轻脚走进宿舍，洗完澡就直接躺上床，一天的疲惫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陈聿为准时发来晚安信息，孔楚瑜也回复了晚安好梦。

时间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周六。

孔楚瑜期待了好久，起了个大早，让橙子帮忙化了个很正式的妆，换了新买的法式镂空花朵收腰裙，在镜子前来回走动，不时打量自己的妆面。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恨不得把自己的漂亮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

橙子从后头冒出来，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把她吓得一跳。

孔楚瑜：“干嘛呀？”

橙子笑着调侃她：“够美啦，你瞧瞧照了多久镜子了，看来还挺重视跟陈老师的约会的，靠母亲放心了。”

孔楚瑜笑得一脸灿烂，心虚地狡辩：“我这不是穿新裙子开心嘛。”

林寻把她拽过来，拿起湿纸巾和口红，擦拭去原先的唇彩，边说边在她嘴唇上勾勒：“我给你补个口红。”

又往后退了几步，认真端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比刚才那个更适合，陈老师要被迷死了。”

张雅榕看了也赞不绝口，直说好看。

孔楚瑜喜不自胜，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让她头晕转向，一路上都嘴角上扬。

和陈聿为约好在校门口碰面，本来他说要在宿舍楼下等她，但她觉得实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索性定在校门口。

陈聿为发来信息，问她出发了吗？又补了一句，没出发也不要紧，慢慢来，没有催你的意思。

她看见信息，快速回复：出发了，五分钟左右就到。你到了吗？

【Eliauk】：速度挺快的，我还以为女生出门要打扮一下会很慢呢。

【Tsuki】：没有。

【Eliauk】：没有打扮还是没有很慢？

【Tsuki】：没有很慢。

到了校门口，一堆人簇拥在一起，要么在等车，要么在商量拼车。孔楚瑜找了块阴凉的地方站着等他，发信息问陈聿为到哪里了。

她低头看手机等回复，陈聿为在不远处看着她，她时不时抬头左顾右盼，时不时低头看手机，就是没看见自己，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泯然于众人的程度。

孔楚瑜转过头，眼前一亮，看见穿着黑色T恤和灰色工装裤的陈聿为，明明很普通的衣服，怎么能穿得如此……孔楚瑜拼命搜刮词汇，半天脑子里蹦出一个——清冷感。

不是假意恭维，而是真心实意地夸奖道：“陈老师今天很帅气。”

陈聿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半晌，回了一句：“你也很漂亮，真的。”

陈聿为也是少见的有点呆头呆脑，她笑着打趣：“我看也是。”

陈聿为没有反驳，低头笑了一声。

孔楚瑜朝他晃了晃手机，笑着说：“我打好车了，现在车到了，可以走了，今天陈老师就听我安排吧。”

陈聿为笑着应下：“那今天我就跟着孔老师走了。”

从吃饭到约会，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又心知肚明，首先是陈聿为说忙得差不多了，周六没有什么事情了。

再接着是林寻接下话口，说附近几公里处新开了一家商场，里面还有游乐园。

又是橙子说，可惜我有事，要是有人能替我去看看就行了，以及一群人的起哄。最后是无聊的陈聿为和她担负起了重任，为大家探路。

群里大家明里暗里的起哄、撮合，彼此的心知肚明却加以配合，两个人被起哄的人默契地拉起对方的手，心跳加速。

但却可以理所应当地推说是吊桥效应的后遗症，又或是解释为置身于公众目光带来的紧张感。

思绪回笼，陈聿为俯身向她靠近，距离倏然拉近，一股好闻的青柠味道笼罩在身前，温热的气息袭来，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交织在一起，“咔嗒”一声，如梦初醒。

他说：“叫了你半天都没应，我就想帮你系了。”

她愣愣点头，只觉得身前的青柠味还没有散开，闻得人晕头转向。

狭窄空间里，空气刹那间变得不畅通，她有些心虚地把车窗摇下，转头探向窗外，风卷着热气袭上脸颊，她神色清明了不少。

听见陈聿为说：“风景好看吗？一个劲地往外探头，不知道的以为车里有老虎呢？”

司机插嘴：“有老虎那可不能上路咯。”

孔楚瑜笑了，把头缩回来，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说：“刚才尾气味有点重，闻得有点难受。”

陈聿为从包里拿出口罩，递给她：“戴个口罩会不会舒服一点？”

孔楚瑜郝然，默不作声戴上口罩。

最怕的就是，随口敷衍的话，被人当真了，心里隐约泛着痒意，又挠不到，更是抓心挠肝。

“你怎么还随身带口罩啊？”

“顺手捎上了，想着万一有用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孔楚瑜“嗯”了一声，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他说：“先看看路边有没有车？”

她说：“好。”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边下车边说：“谢谢师傅。”

陈聿为也跟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