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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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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黎再醒来是一个午后。

宁城正值雨季,常常不见晴天,但这天天气格外好,阳光打在人脸上,白得过曝。

魏长路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转到清晰,但由于过于强烈的光线,他只好再次眯起眼梢,喉咙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什么时间了?怎么感觉过了好久。

魏长黎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他感觉得自己的记忆缺了一块,像喝醉酒断片后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

他直觉这个梦不是什么好梦,因为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难受,大脑更是跟撕裂过又缝合起来一样。

“颜……”魏长黎想开口叫颜序,却忽然皱了眉。

“滴——滴——”

器械运行的单调声响在魏长黎的耳畔响起,他才发现自己竟不在家中,一股医院常有的消毒水味飘进他的鼻腔,对他形成某种微妙的刺激。

多年来对医院的恐惧已经成为本能,魏长黎的肌肉反射性地收紧,挣扎着想要起身。

“咣当——”

魏长黎的动作在一声金属撞击金属的巨响中戛然而止,他循声低头,却看见自己手腕和病床栏杆铐在一起。

原本冰冷的金属被阳光晒得发烫,从它的精细程度以及上面的编号来看,是警用的。

“……”

梦。

魏长黎表情由空白转向确信,他深呼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但由于医院环境对他神经产生的刺激,他开始耳鸣。

那些被按下的记忆片段趁虚而入,像裹着血的玻璃扎进他的大脑——

魏长钧。

实验室。

钢笔。

颜与施。

等等,颜……什么?

魏长黎如被人掐住了脖子骤然睁开眼睛,由呼吸牵引的胸腔的起伏一下停止了。

“颜序?”

他倏地叫道,但四周除了医疗仪器运行的声响,没有任何回应。

魏长黎浑身都颤抖起来,放开声音又叫了一声:“颜序?!”

“滴滴!滴滴!滴滴!”

原本还平和的检测仪器忽然开始暴鸣,魏长黎猛然捂住耳朵,海量的信息终于突破他大脑最深处的屏障,如一个火星扔进爆竹厂那样噼里啪啦地爆开,他儿童时期未能解决的创伤终于一种记忆的形式形成了加倍的反噬!

眠山社。

非法实验室。

当小魏长黎第一次从药物昏睡中苏醒,看见的是一座和废弃医院没什么区别的建筑。

这个空间非常空旷,周围堆满了用途不明的仪器以及过期的药品,很多药罐都散乱地洒在地上,有一只灰色老鼠正在嗅闻圆形的药片,肉粉色的尾巴又细又秃,螺旋纹,还带着某种让人恶心的鳞片感。

这里唯一的色彩是东西墙壁上开凿出的珐琅花窗,上世纪流行的审美风格,线条复古图形华丽,光照进来的时候会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影。

这种窗户往往用于装饰教堂,因而颇具神圣氛围,总是照耀在虔诚祷告的信徒身上。

但在这个空间中,被照亮的却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以及一个阴郁的黑发屠夫。

周边的孩子们都在害怕地哭,只有小魏长黎因为盯着那只灰色的老鼠忘记了啜泣,因此黑发男人注意到了他,捏着他的脸颊问他为什么不害怕。

我哥哥会来救我的。

无论这个理由现在看起来有多么招笑,当时的小魏长黎是真的以为魏长钧会来救他。

不仅是他,他身边的这些孩子们也都在期盼着家人,但等来的却只有全副武装的陌生人,无休无止地给他们注射或检测什么东西。

初期注射的药剂在试探他们免疫力的边界,他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高烧或者全身起疹子的症状,某天有个男孩再也没醒过来,于是死亡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蔓延在他们之中。

大概还剩三个、或者四个孩子的时候,这场测试终于宣告停止,这些被选中的“幸运儿”被转移到一个新的陌生场所,那是一个地底空间,阳光彻底照不来了。

相比于地上可以随意丢弃的「耗材」,地下空间内活动的这些人大概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实验品」。为了实验的稳定进行,黑发男人为这一批次又一批次筛选出的孩子们提供了生存保障,他们按照编号有各自宿舍,甚至还有娱乐时间和活动室。

魏长黎第一次见到了颜序。

那个时候他还叫颜与施。

纵然年幼,但魏长黎聪慧地意识到这个人和别人的不同。黑发男人按照编号划分所有人,却唯独喊他的名字,甚至会叫他“小施”。

或许是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要寻求庇护,魏长黎某天大着胆子,凭借身形在挤出宿舍栏杆,在黑暗中一间一间屋子摸过去,终于在一个走廊尽头看见了与其他宿舍构造完全不同,像家庭卧室一般、布置得甚至有些温馨的房间。

这其实是很冒险的,万一他敲响房门后,出现的不是那个特殊的小哥哥,而是别人,或者直接是黑发男人,那明天贴在身上的电极片大概会把他电成烤肉。

那一夜,12岁的颜序拉开了门,看见门口比小猫小狗大不了多少的小孩仰着脸看着他的时候,呼吸微微一顿。

他既不惊喜也不愤怒,只是一言不发地把魏长黎领回对应的宿舍,因为看过太多人去楼空,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感到麻木。

魏长黎被塞回栏杆里,他像拽住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拽住了眼前少年的袖子,又用暖烘烘的柔软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你会告诉他吗?”

魏长黎小声问,又连忙央求道:“不要告诉他吧。”

颜序冷漠地抽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魏长黎度过了生命中最纠结的一个晚上,他战战兢兢辗转反侧,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熬到第二天,却在有惊无险的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一整天。

颜序竟然真的替他瞒了下来。

这让魏长黎闻到了一点希望的味道,小孩子那种冒险而不顾后果的心理驱使着他再一次在夜间“越狱”,他没忍几天就再一次跑到那间与众不同的屋子前面,不出意外地又被颜序送了回来。

少年颜序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孩说了第一句话:

“再有下次,你会死。”

魏长黎狠狠老实了一段时间。

直到某次他意外听到那个黑衣男人和下属说话,要去接收下一批从世界各地流转过来的孩子并离开几天后,魏长黎再次决定“越狱”。

他这回不再准备去找那个冷漠的少年,他只是想要挣脱栏杆,获得一点所谓“自由”的快乐。

可他刚翻出来,只跑出一个拐角,就撞进了少年的怀中。

当时颜序身形还很单薄,不得不后撤一步进行缓冲,魏长黎埋在他的怀中瑟瑟抬头,但预计的怒火并没有出现少年脸上。

他只是,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颜序将他领回了自己的房间,并用药膏替他处理从后颈蔓延到前胸的电击伤口。

其实魏长黎身上很多地方新痂压旧痂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难受得哭了起来,这些天挤压的委屈和恐惧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口子,宣泄式地泉涌而出。

那时颜序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能放任他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了才把他抱到自己床上,收留了他一夜。

这成为他们之间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还在这看不到头也望不见光的日子里蔓延编织。

在颜序的默许下,魏长黎常常偷溜出来,偶尔不慎露出马脚,少年甚至会帮他打个掩护。

再后来,就已经演变到魏长黎会求颜序给自己讲故事,会说今天的哪块小糕点好吃,甚至会赖在少年身上求他拍着哄着睡觉,露出一点在家的少爷脾气。

家。

可这里怎么算是家呢?

他们甚至开始密谋怎样逃出去,带着所有人一起逃出去,逃到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杀死这其中的一切污秽。

但他们太年幼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最终他们的结局是被黑发男人发现,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代价几乎把他们逼上死路,成为将近20年里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黑发男人的真实名字叫颜书悬,也是颜家人,甚至是血脉很正的颜家人。

他是这个家族百年一遇的天才,也是百年一遇的疯子,他众叛亲离,走上一条阴云密布的荒芜道路。

当颜书悬发现自己的实验品失控,而被自己视作“天才同类”的颜序竟然胆敢背叛之时,男人报复式的怒火如炮弹弹片炸开,几乎要将整座实验室烧穿。

他毫不留情地给两人注射了极端的、最先进的精神控制试剂,并结合电击、催眠以及血清注射等诸多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他们加以改造,势必要将他们变成神情混沌相互厮杀的两只野兽——

“啊啊啊啊啊!”

魏长黎抱头尖叫,那种被注射、被解离并最终被异化的痛苦如影随形,好像凌迟一样再次施加在他的身上——

“砰”的一声!

病房房门忽然打开,几道身影疾步走近。

走在最前是穿着白衣大褂的颜与梵,魏长黎与她对视的刹那,因为那双与颜序相似的眉眼恍惚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颜与梵抓住机会按住他的胳膊,接过后面护士托盘里的针剂,稳准狠地扎进他的皮肤之中。

“!”

魏长黎手臂肌肉陡然收紧,瞳孔压缩至一点,高渗透率的试剂如游蛇飞速从手臂静脉涌向全身,并释放出高强度的神经抑制素,强制性地将他即将崩塌的神经一条一条捋顺,短暂地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壳。

颜与梵利落地将试剂拔出,扔进废物箱中,她观察着魏长黎的瞳孔,等那小小的一点涣散又重新凝聚,总算复归清明。

“暂时没事了,”颜与梵转身对她身后穿着制服的云揭轻声道,“你可以和他聊两句,但是别刺激他……已经第八针了,打出抗体会很麻烦。”

云揭颔首。

“我回避。”

颜与梵带着随行护士离开。

即将离开时,她回头看了魏长黎一眼,随后睫毛优柔地垂下,将一切情绪都隐于那双如墨的眸子里。

“咔哒。”

她带上了门。

病房内一时只剩魏长黎和云揭。

过于刺目的阳光照得两人都很苍白,尤其魏长黎,整个人白得几乎透明,淡青的血管仿佛下一秒就要透肤而出。

云揭从病床旁的配药柜里拿出来棉签和碘伏,拉出一个陪床椅坐在旁边,替魏长黎处理还在渗血的针口。

魏长黎想收回手,那副与病床栏杆衔接在一起手铐再次发出一瞬声响。

他无声抽出一口气。

千头万绪,诸遭痛苦,终于在强力稳定药物的作用下缓慢沉淀,变成一层扎在心头的盐霜。

“与梵说我打了8针……那我睡了多久?”

“11天,”云揭说,“中间醒过,但意识不清晰。”

魏长黎点了下头。

他闭上眼睛,但满脑子都是那根有他亲手扎向颜序的带血的钢笔。

即使有23号在持续发挥作用,他的心还是像被那根钢笔同样捅穿了,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颜序呢?”

云揭寂然。

为什么……不回答?

魏长黎面部肌肉痉挛着,声音不稳而抖动,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子:

“颜序呢?他怎么样了?”

云揭仍然沉默,他眼底布满血丝,看起来同样如一只困兽。

片刻后,他调整着呼吸,开口说:

“他死了。”

“……”

魏长黎呆呆地看着他。

云揭偏过头去,向来冷淡的声音竟也有些颤:“他死了,死于心包填塞,心脏供血功能丧失。”

他在说……什么?

魏长黎再次剧烈耳鸣。

他疯了。

云揭他妈的疯了。

这段难熬的沉默几乎有半辈子那么长。

很久后,魏长黎忽然笑了,笑的眼泪“啪嗒”一声滚落在病床上。

他说,云揭,我开不起这种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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