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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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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序的生日宴转瞬变葬礼,就如一颗炮弹毫无征兆地坠在宁城上空,众人反应格外统一,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开始狐疑,最终觉得魔幻。

信与不信,颜家的确捧着一方被红绸包布的檀木盒,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举行了葬礼。

他们谢绝了一切前来吊唁的丧客,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颜序被葬在家族墓园里,落葬时天气灰蒙蒙的,但草木蓊蔚,翠色几乎要随细长的雨丝一起化开。

墓园里已有不少亡者安睡,在那座最新的墓碑上,颜序被框进一个窄窄的相片里,面前堆满鲜花。

照片总是不如真人好看的,那双总是平和悠远的眼睛被雨水打湿,看上去竟有几分忧郁。

佟宜、颜与梵以及千里迢迢却只赶上儿子葬礼的颜父立在碑前,痛苦来得过于唐突尖锐,像把利剑将一家人削瘦了一圈,尤其佟夫人,单薄的背影被笼罩在宽大的伞面下,看上去几乎有些伶仃。

颜与梵的手机在包里震动着,她无声退开,持伞往外走了一段路,在一处僻静的树荫下掏出手机。

来电人是云揭,她略一犹豫,按下了接通。

云颜两家向来交好,但颜家声明闭门谢客,云家人也并未前来打扰。

电话里,云揭问:“叔叔阿姨现在还在墓园吗?”

颜与梵视线偏转,透过雨幕看见那两道并肩的身影,说“都在”。

云揭在电话那头沉默一阵,随后放轻声音道:“节哀。”

颜与梵问他有没有具体的事。

云揭叹了口气。

他说:“医院里有人说漏了嘴,魏长黎听说今天是颜序下葬的日子,情绪几乎崩溃,一连打了两针23号都没压下去。”

颜与梵握紧了手机。

云揭:“我没见过他那样,打针的时候,针头几乎别断在肉里,整个人闹得都没有人形,等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他求我……”

“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院。”

颜与梵打断对方。

云揭缄默。

颜与梵眼瞳上蒙着一层阴郁的雾气,她握紧伞柄,觉得雨落在伞面上,越来越沉。

相比颜序,她自幼平安顺遂,直到出事才知道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颜与梵知道这件事的恩怨很难分清,没有颜家出的那位疯子就不会有实验室,没有实验室就不会有失控的魏长黎,而……没有魏长黎,颜序就不会死。

没有魏长黎颜序就不会死。

颜与梵没办法不恨他。

可她也知道颜序是不恨他的。

死者为大,她抹掉眼泪,最终松了口。

傍晚,一辆低调的的黑色商务车出现在墓园门口。

正如颜与梵所说,魏长黎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出院,他在云揭的陪同下从车上下来,一身缄素,左脚踝上绑着电子脚铐,整个人比满园墓碑照片上的遗像更像一缕亡魂。

在大片大片浓酽的绿色中,他是一株飞速凋谢枯槁的植物。

魏长黎下车时脚下踉跄一下,差点崴进泥泞的石板深隙中,幸好云揭在他身后及时搀扶,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跌倒。

他转头道谢,声音已哑得不能再哑。

云揭知道他真正想谢的是什么,神情复杂。他最终没说什么,只为两人撑着伞,按照颜与梵发来的方位将他领到一座碑前。

这座墓碑非常好认,台面上的鲜花堆了一层又一层,小山一样,远看近都像白色的冢。

魏长黎看见那座石碑时其实是很迟钝的,也可能是近期大开大合的情绪过多,外加23号的强力抑制,因此对一切都很麻木。

好不真实。

这个世界都不真实。

一个噩梦醒来,又永无止境地跌入到新的噩梦之中。

魏长黎怔怔地想着,他甚至很难辨别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竟然在墓前走起了神。

直到他余光落向碑前那寸小小的照片。

这是谁?

为什么是黑白色的。

魏长黎脑海中那自我保护的弦才倏然断了。雨雾之中他眼前一片晕眩,但他仍然固执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整片视野中只剩和他隔了一张照片的颜序。

这张照片是颜序之前入职时保留的,眼神中流露出外人很熟悉的、带着冷淡的平和,但魏长黎知道他平时并不是这样的——那双眼睛总是含情,偶尔带笑,有时细究甚至能捕捉到一点疯狂的爱/欲,但更深处,又有一点抹不掉也化不开的悲伤。

魏长黎原来不动这份悲伤从何而来,但他现在懂了。

他忍不住伸手触碰那座石碑,冰冷的之间碰上冰冷的石碑带来冰冷的痛意,但他浑然不觉,反复摸索着石碑上窄窄的照片,忽然小声叫道:

“颜序。”

没有回应。

于是他锲而不舍地又叫了一声,声音放大了一点,带着很浓很浓的委屈:“颜序。”

他重复了一声又一声,从很轻的呢喃道哽咽的颤音,最后泣不成声,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魏长黎在恢复记忆之后才理解了颜序之前做的很多事情。

他想明白了三年前颜序为什么离开,也想明白了他在三年后为什么愿意舍弃很多东西回来,在他这些天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时间内,他也会做梦,每每梦回都能寻溯他们之间一次又一次宿命般的重逢,并惊觉每一次重逢都是对方的情不自禁,甚至说蓄谋已久。

他很难想象颜序第一次再见到他时的心情,也无法想象三年前他离开时的想法,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这份痛苦的被压制的记忆,只有在药物之下才能保持情绪与稳定的记忆,恢复得太迟了。

魏长黎伸手抱住面前的碑。

他希望能像以前一样获得一个温柔的怀抱,可冰冷的石壁硌着他的心脏,几乎要把他整身的血冻凉了,他只好无措地保持这个很久,最终低头吻了吻那座石碑。

与几近崩塌的精神相比,这个吻显得如此温柔。

云揭动容,偏过头不再看这样的场景。

电子脚铐发出“滴滴”的声响,这个可以检测人体状态的新型电子产品,由橙红转向火红,像在雨中焚烧起来的一场活祭。

云揭伸手按住魏长黎的肩膀:“该走了。”

魏长黎默默避开,他呆呆地看着脚踝上的锁扣,很久才抬起脸问:“你是不是也觉得现在该躺在这里的人不应该是他。”

云揭近些天难得听见魏长黎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但他不觉得乐观,因为眼前的人看上去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全靠吊着一口气活着。

“的确不该是他。”魏长黎自问自答道,低头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双手,难堪地笑了。

18年前竭尽全力才留下的一条命成了他的催命符,魏长黎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这条强留的生命早该烬灭,为什么最终却是颜序先离开。

为什么……丢下我。

“滴滴!滴滴!”

电子镣铐发出的警报声越来越重,魏长黎脸色变得灰白,灵台极暗。

“颜序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魏长黎。”

云揭面色凝重,撑着伞蹲下身,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他死了,但你还活着,你不能活得跟死了一样。”

“死”这个字落进魏长黎的耳朵里,刺激得他几乎像后瑟缩了一下,他的手已经无意识扒在石碑边缘很久,破了皮,被雨水冲刷的灰白,此时又涌出了新鲜的血。

谁死了?

谁杀了他?

我吗?

是我啊。

用一根钢笔就能杀人。

是我啊。

魏长黎问眼前的人:“那你想为他报仇吗?”

云揭没有接这个问句,反而反问回去:“你不想吗?”

魏长黎没说话。

“你不想抓住魏长钧,不想纠出眠山社绵延至今的长线,不想给颜序复仇吗?”

魏长黎怔忡,很久后才摇了下头。

“我好累。”

云揭抿起嘴唇,目光几乎有些锐利。

接着他听见魏长黎说:“给他报仇的步骤不需要太难的,把我抓起来,把注射换成枪决可能会……”

云揭没允许他说下去,用一种冷峻的声音说:“颜序死了,你也疯了。”

魏长黎听见那个“死”字,浑身又是一颤。

他没想争辩什么,只是顺着说下去:“一开始,我就是疯子。”

“所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作践颜序,”云揭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他千般谨慎万般维护才把你变成一个不是疯子的人,你就这么对待他的心血?你觉得他能安心吗?”

魏长黎不说话。

向来冷静的云警司语气竟也越说越激动:

“还是说,颜序的感情在你心里就这么廉价?你是不是觉得死了就死了,痛哭几场要死要活几次,剩下的就是进看守所坐牢都无所谓,要是能一颗枪子儿死了是不是就更好了?一了百了!魏长黎,你负责任吗?”

“可是我能怎么办?”魏长黎突然就崩溃了,他大吼,“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上一秒刚刚把戒指套在他手上,下一秒就把他心脏捅穿了!他一点反抗也没有,他甚至不怨恨我,他最后一刻竟然叫我别害怕,我害怕!我现在每时每分每秒都在害怕!我害怕我今天又丧失意识被谁控制把谁捅死了!是你怎么办?是佟夫人怎么办?是大街上随便一个无辜的人怎么办?”

魏长黎脸庞上泪水混合着雨水留下,打湿在他一身缟素,又洇染在颜序的石碑上。

他音调扭曲嘶哑,最后竟是呕出一点血色:“我难道不应该死吗?我难道……不能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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