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洒落在青石镇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穿梭,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远处的酒肆传来豪放的笑声,糕点铺前围满了孩童,眼巴巴地望着摊主切开刚出炉的桂花糕,热气腾腾的香气随风弥漫,混合着街头胭脂铺传来的淡淡檀香,一切都如旧时那般热闹。然而,踏入街道的萧无双和云逸,却仿佛与这繁华景象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熟悉,却又陌生。
半年过去了,此刻踏上这条熟悉的街道,隐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云逸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低声咕哝:“半年没照过镜子了,不知道我现在啥样……该不会连自己都认不出了吧?”他的手指随意地拽了拽皱巴巴的衣襟,袖口处还有几道裂口,一路风尘仆仆,简直狼狈不堪。他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难怪一路上总觉得有人盯着咱们,怕是把咱们当成逃荒的了。”
萧无双沉默,目光缓缓扫过两旁的街道。沿街铺子依旧,某家熟悉的摊位却已经易主,曾经摆放笔墨纸砚的店面,如今换成了丝绸庄,门口挂着几匹崭新的蜀锦,柔软的光泽在阳光下流转。他的目光没有停留,脚步依旧稳稳向前。
云逸撇了撇嘴,拍了拍萧无双的肩膀:“要不先换身衣服?咱们这副模样,万一遇到熟人,怕是认不出来。”
萧无双淡淡道:“先找地方歇脚。”
云逸耸了耸肩,没再多言。
他们继续向前,不远处,一处楼檐上悬挂着一块鎏金牌匾,金光在日头下微微闪烁,赫然写着“春风楼”三字。
云逸眯了眯眼,“嘿,春风楼……这地方可真是半点没变。”
萧无双没有接话,目光在春风楼外那些来来往往的身影间短暂停留了一瞬。这里曾是他和林瑶某晚歇脚之处。
云逸缓缓收回目光,低声笑了笑,神色复杂,半是感慨半是随意地说道:“半年了,也不知道林瑶还在不在青石镇……”
空气微微静默了一瞬。
云逸扯了扯嘴角,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看着前方的街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答案的浮现。
风吹过街道,青石镇似乎依旧是那座青石镇。
两人缓步来到春风楼门口。萧无双目光微微一扫,便察觉春风楼旁多出一间书局,没有名字,显然是临时设立的。书局门口一位伙计扯开嗓子:“王家花会,新出诗册,限量一万,先到先得,文人雅士,莫要错过了!”
伙计声音洪亮,引得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目光。书局门口搭着一张长案,案上整齐摆放着一叠崭新的诗册,封面描金勾银,书页隐隐透出墨香,显然是新近刊出来的。几个客人围在案边翻阅,眼中闪烁着几分兴奋之色。伙计又叫道:“贾老夫子亲校咧!” 青石镇的居民自然早就认识这位贾老夫子。他就是前几日王家花会上的那位贾东坡,也就是韩风请来给林瑶医治外伤的那位老者。此刻他正坐在书局内间饮茶,并不抬眼看人。
萧无双和云逸走上前去各自拿起一本,只见萧无双手里一本叫做《花瑶集》,云逸手里一本叫做《吟梦词》。
早有客人站在一旁翻阅,随口问道:“都是记王家花会?一本厚,一本薄,所记有何不同?”
书局门口那伙计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这位客官好眼力,您问得正是!贾老夫子说了,这两本诗册虽说同记王家花会盛况,内容却不同。”他用力拍了拍案上的诗册,朗声道:“薄的是《吟梦词》,收当日花会妙词十二首,每首配上一图,记花会胜景,古今男女之乐,等事。厚的是《花瑶集》,收当日花会诗词各十二首,个中妙处,须得有心人暗暗体会!每诗每词也配上一图,记花会胜景,古今男女乐事等,更有图画兼记那浆玉玲珑架美事!不便多说。夫子说的,有心人暗暗体会,非一览而尽之书!哈哈。”
此言一出,四周客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人挑眉,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则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向那厚厚的《花瑶集》。那伙计见众人这般反应,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却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不便多说,不便多说。诸位若是好奇,买回去亲自翻阅,细细体会,包管不虚此购!”
听到此处,云逸已经忍不住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萧无双,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哎,我说,这王家花会的诗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啊……尤其这《花瑶集》,不知写的都是些什么‘雅事’。”
萧无双笑道:“不如各买两册看看,连带函套,要是有缘遇见,我们看完送林瑶和韩烈吧。若是无缘,我们自己留着也好。”
云逸爽快地拍了拍手中的《吟梦词》,笑道:“好!”
二人携了书,步入春风楼客栈,要了酒食客房,匆匆吃过睡下,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