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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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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正自怔忡于往事之中,忽闻一声压抑的啜泣声传来,侧目望去,只见瑶欢伏在青石桌上,纤弱的肩膀簌簌颤动,宛如秋风中的落叶。她心中暗叹,暂且按下胸中苦涩,伸手轻轻抚上瑶欢的背脊,一下一下地拍着。

瑶欢哭了半晌,非但未能释怀,反而愈发悲从中来,哽咽道:“早知今日,当初何必那般心急,更不该贪图捷径,闹到这般境地……”

纪棠轻叹一声,温言劝道:“你们之间又无血海深仇。既然这般割舍不下,何不去寻他说个明白?凉迟素来心软,待你又极是真心……”

不料此言一出,瑶欢哭声更甚,猛地直起身子,泪眼婆娑地望着纪棠:“我怎会没去寻他?他……他……”连说了几个“他”字,却终究没能道出下文。

纪棠见她玉容惨淡,泪痕交错,心中不由一紧,取出绢帕为她拭泪,几番欲言又止,终觉言语苍白,索性默然相陪。待见她泪落如珠,只得强笑道:“在我这儿就是用眼泪把平南院淹了,又能如何?倒不如去他跟前哭个痛快。”

瑶欢闻言,推开纪棠的手,嗔道:“人家都这般模样了,你还取笑。”话虽如此,泪倒渐渐止了。

纪棠正要再说宽慰的话语,忽闻□□处传来枝叶窸窣之声,抬眼望去,但见玄钰负手而来,莲步轻移间,裙裾扫过残花,面上似笑非笑。

纪棠暗蹙眉头,心知这丫头素来爱生事端,正要阻拦,却见碧灵佝偻着身子,端着个硕大木盆踉跄而来。

这一迟疑间,玄钰已飘然跃上石阶,衣袂翩跹地立在了瑶欢身侧。

纪棠暗自叹息,按住玄钰手腕:“你又来添什么乱?”

玄钰嘻嘻一笑,信手拈起盘中最后一枚碧露果,那果子在她指尖转了个圈,一副天真模样,任谁见了都要被她骗过。

纪棠却知这丫头最是古灵精怪,心中警铃大作。

此时碧灵已气喘吁吁地赶到,木盆中清水随着他蹒跚的步伐不断泼洒,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水痕。

“不会一少端点水”之语即将脱口,纪棠又想到偌大的平南院,说到底,也只碧灵一人肯干活,纵然多数之时,是越干越忙,但小部分时候,也真有几分用处,遂不再多言。

看他吭哧吭哧把木盆放在石桌上,令人惊喜的,里面的水并没有全部泼完,还留下一个薄薄的底。纪棠对碧灵一笑,夸赞几句,便用那所剩无几的水打湿了手帕,擦去瑶欢脸上的泪痕污痕。

浅绿罗帕轻拭处,如雪肌肤自尘垢中渐显,一张梨花带雨的玉容重现眼前。纪棠凝眸端详着瑶欢,那双眼眸红肿未消,却更添几分柔弱可怜之态,叫人看了心头不由一软。

“好了。”纪棠随手将帕子掷入铜盆,溅起几星水花,轻按瑶欢双肩,俯身凑近那张憔悴容颜,轻笑道,“当真是我见犹怜。莫要再伤心了,今日说破反倒更好。不破不立,这道理你可明白?难不成真要瞒他一世?”

瑶欢鼻尖微皱,眼中泪光又现。

纪棠忙拈起案上蜜饯,送至她唇边,打趣道:“省着些眼泪,在我这儿哭干了,见着他时岂不没了武器?”

瑶欢胸中郁结稍解,就着她的手含了蜜饯,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一旁玄钰斜倚栏杆,把玩着碧露果,笑道:“主上这般会哄人,定然也有让凉迟回心转意的法子。”

此言一出,瑶欢心头又是一紧。恰有凉风穿堂而过,更觉五脏六腑都浸在冰水里。神思恍惚间,含了一半的蜜饯,从唇间跌落,宛如陷入泥沼的琥珀。

见挚友如此失魂落魄,纪棠无奈拾起蜜饯,搁在碧露果残骸积成的小山,方才的琥珀便成了又一个小山。略一沉吟后,执起她冰凉玉手道:“与其在此垂泪,不如现在就去找他说个明白。纵使他给你冷脸,也好过在此自苦。”

瑶欢眸光又黯,鼻翼轻颤,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青灰。

“难道要在此枯坐,等他忽然开窍,想起你的好,从寥寥山赶来赔罪?”纪棠手上加了力道,故作轻松地笑道,“若真如此,我定要让碧灵严守平南院大门,再想些尖酸话,好生奚落他一番,叫他知道让你伤心的代价。”

瑶欢唇角勉强牵起,眸光却愈发灰暗,深深望了纪棠一眼后,忽然手掌轻叠,纤指翻飞间,空中红光交织,现出一面水镜。

与先前不同,此番镜中竟映出三道身影。

纪棠、碧灵霎时屏息,就连素来跳脱的玄钰也止住晃动的双腿,三人目光齐齐投向那留影镜。

镜中黑衣女子背对众人,纤瘦背影如墨笔勾勒,分明是往日的瑶欢。而自她身前缓步经过的男女,男子正是久违的凉迟,翠衫女子很是眼熟,纪棠细看几眼,想起是在寥寥山打过她一巴掌的二师姐,名字似乎叫初菁。

凉迟与初菁并肩行至石阶,初菁侧首低语,露出皓齿如雪,显然说了什么要紧话。可惜留影镜只能存形,不能留声。众人只见凉迟眼神骤冷,却不知是何种缘由。

玄钰耐不住性子,用手肘轻碰瑶欢,问道:“她说了什么?”

久久沉默后,瑶欢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柳絮,似自语似应答:“不为别的……是他看见了我。”话音落时,一滴清泪落在她的手背,她的手心正紧紧攥着一个湛蓝的物什。

纪棠见瑶欢神色黯然,不由得轻叹一声,伸手在她肩头一拍。瑶欢转过脸来,勉强一笑,甚是凄楚,看得纪棠心头更是涩然。

施法者心绪紊乱,气息浮动,留影镜便如水波荡漾,自边缘渐渐模糊起来,镜中的人影也随之扭曲变形,眨眼间,化作一缕轻风。

玄钰见状,急得跺脚,扯了扯瑶欢的袖子,嚷道:“这算什么?还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就散了?快快再凝一次,让我们看个明白!”

瑶欢却恍若未闻,只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对碧灵轻声道:“去取些酒来……要陈年的,越烈越好。”

碧灵抬眼望向纪棠,见她眉头微蹙,目光凝重,便知是不愿再让瑶欢借酒消愁,只垂手静立,如松般伫于柱旁。

瑶欢倒不强求,见碧灵不动,便不再言语,只是怔怔望着亭外天空,眸中一片空茫。

玄钰喊了几声“无趣”,也渐安静下来,坐在围栏上,剥开碧露果一点点皮,慢慢吃着。

喧闹的亭子,一时又没了人声,纪棠忽地想起,留影镜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凉迟投来的那道冰冷、锋利,却又似曾相识的目光。

当年寥寥山上,她故意撞上希丘的锁魂钩,以战神之女的身份反咬一口,逼得寂空山神要将希丘逐出师门。那时,凉迟看她的眼神便是如此的寒意彻骨。而后,她又松口说让他暂居平南院,希丘急火攻心昏厥后,凉迟的眼神更是冷如万载玄冰。

也是那时,纪棠便想,他这一生,怕是未曾用这般目光看过旁人,日后也绝不会再有。

却不想今日,他竟会用同样的眼神望向瑶欢——这个他深爱、亦深爱着他的女子。

纪棠无声一叹,心中不忍,握紧瑶欢的手,沉声道:“走,我陪你去寥寥山找他!几句欺瞒的话,又不是什么化不开的仇怨……”

话语未落,执听瑶欢低声道:“我连你都不如吗?”

纪棠正思量如何从中调和,一时分心,并未听见她的言语。

瑶欢缓缓站起身,红肿的眼睛又凝了一层水雾,目光钉在纪棠脸上,声音嘶哑:“他说,我连你也不如,我怎么会连你也不如……”

玄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越笑越大声,最后竟伏在石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纪棠和瑶欢交握的手,一点一点僵硬住,只感觉相贴合的地方,是那样炽热,好似要烫下她一层皮来。

唯有碧灵神色平静,淡淡道:“看来,那位这次是真动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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