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今天本来没有打算旁观学院的选拔赛。
但是,当伊丽莎白早晨九点从猫头鹰棚屋返程前往图书馆时,她恰巧碰到了从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走出的埃琳娜·韦斯莱。
与课堂的几次匆匆照面不同的是,埃琳娜的脸色似乎更为苍白了,本应该合乎个人尺码的校袍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不过,埃琳娜本人倒没什么自怨自艾的倾向,她苍白的脸上浮着两朵兴奋的红晕,她兴冲冲牵起伊丽莎白的手,叫嚷着要带她去看埃利亚的比赛。
“比赛?”一头雾水的伊丽莎白立刻拦住了准备蹦蹦跳跳下楼的埃琳娜,迟疑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哎呀!当然是学院的魁地奇选拔赛呀,每年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各个学院会根据抽中的时间安排学院队伍的人员选拔,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今年刚好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埃琳娜一想到常常念叨魁地奇的哥哥可能会在今年的学院比赛中代表格兰芬多出战,就快乐地大笑起来,但她的身体显然不允许主人毫无顾忌地做出夸张举动,于是剧烈的咳嗽驱散了升腾起的欢乐氛围。
伊丽莎白见状便紧急回想记忆中安德烈面对罗莎的做法,连忙轻轻拍打埃琳娜的背部。
“真是抱歉呐,麦芬夫人说我这两天恢复得差不多啦,我还以为自己能像在家里一样呢。”逐渐和缓气息的埃琳娜注意到伊丽莎白担忧的神情,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自嘲轻松的语气宽慰她脸上的忧虑。
接着,埃琳娜小声解释说自己因为体弱而不能和普通孩子一样随意地嬉戏打闹,又提到她的身体在药剂的护理下已经好上很多了,而且,按照圣芒戈的说法,再精心养护两三年,她至少不会再因为施展比较耗费魔力的咒语而晕倒了。
听到这话,伊丽莎白脸上的忧虑渐渐隐去了。
但是,她在心里反而树起一个崭新的、冷血的认知——韦斯莱家的小女儿居然是一朵需要被精心养在温室的花儿吗?
埃琳娜却无法得知伊丽莎白的心理活动,她只当她的朋友不会因为她而担惊害怕了,便挽着伊丽莎白的臂弯,和她一起慢慢地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处。
“教授,您看这里......”
当她们走出大厅,进入庭院时,伊丽莎白瞧见一整早没有碰见过的汤姆·里德尔。
他正和其他同学站在一起,询问坐在学生中间的加拉提亚·梅勒思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难题。
“莉兹,你在看什么?”埃琳娜好奇地瞥了一眼,只注意到两三个聚在一起正常询问教授问题的学生,因此不解地提问。
“看见一个朋友而已。话说回来,比赛会持续多长时间呢?”伊丽莎白还想趁着上午的时间把她前几天借的那本关于古代魔咒起源的旧书的最后一部分看完。
“这个说不准呐,要看找球手什么时候可以找到金色飞贼——埃利亚就是去选拔找球手的!”埃琳娜没觉察出来伊丽莎白话语中的犹豫之音,而是继续开心地介绍起魁地奇比赛。
今天风很大,乌云遮住了太阳,这副天气组合会给人一种即将暴雨倾盆的错觉。
可是,魁地奇球场围观的学生很多,大部分是对魁地奇感兴趣的一年级生,他们没办法参加选拔赛,只能依靠高年级的比赛辅助自己辨别内心究竟期望成为哪一类魁地奇球员。
右面高台还剩下一些空位,于是埃琳娜和伊丽莎白爬上了陡峭的阶梯,坐在了不分年级、不分学院的学生们中间。
“哇!她击中鬼飞球了!”
“法尔科娜,好样的!”
......
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为那个参选守门员的棕发女孩欢喜雀跃。
有几个看起来明显是她朋友的高年级生甚至开心地抱在一起,为自己的好友即将入选而兴奋不已。
“埃利亚?”
“埃利亚!”
金色飞贼从高台上方一掠而过,竞选找球手的埃利亚和麦克恩不相上下地紧随其后。
学生们的目光瞬间被找球手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毕竟在魁地奇比赛中,谁先抓到金色飞贼谁就能奠定光荣的胜利。
埃琳娜的心瞬间揪紧了,她为自己的哥哥感到紧张和期待。
作为从小相伴的兄妹,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埃利亚在飞行上的天赋和付出的努力。在她的心里,假如把照顾体弱多病的妹妹看作埃利亚不得不负担的责任的话,那么飞行则是他难能放松的时刻。
她是多么渴望一个健康强大的身体呀!
她注视着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空的埃利亚和其他球员,在心中羡慕而向往地喟叹着。
“埃琳娜!他们不见了!”渐渐被紧张激烈的比赛氛围感染的伊丽莎白在埃利亚和麦克恩消失的那一瞬间就立即探身来回观察他们钻进的地下通道,然而,她的视线被高高扬起的旗帜遮拦,看不见他们的一点踪影。
“莉兹,快看左出口那边,他们已经出来了,哥哥抓到金色飞贼啦!”埃琳娜所坐的位置恰好避开了金红狮子的学院旗帜,她在伊丽莎白出声前就已经全神贯注地仔细搜寻几个紧贴草地的出口处,尝试捕捉熟悉的身影。当身穿训练服的埃利亚从左前方的出口钻出,绕着草坪飞上一圈时,埃琳娜第一眼便看见他仿佛紧握着什么东西的右手。
随着格兰芬多队长拉文卡吹响口哨,这场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的选拔赛才算是正式结束。
人群吵吵嚷嚷,聚成一团,围着新任队员热情鼓掌,而遗憾落选的学生则在旁人和拉文卡队长的鼓励下从失落难过的情绪中勉强挤出一个再接再厉的笑脸。高台上的观众纷纷沿着高而宽的楼梯快步而下,与自己等候在草坪上的好朋友们结伴而行。
考虑到埃琳娜的身体,她们并没有选择强行挤进簇拥着埃利亚等人的人群,而是静静等候在出口处。
直到拉文卡结束他对新任队员的告诫与未来大致规划的讲解后,浑身充盈着快乐气息的埃利亚才飞奔到她们的面前,最后,在离她们一臂之远的地方站定了。
“今天表现得还不错。”他略带腼腆地露出笑容,深棕色的眼睛亮亮的,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彻底消散,向来被梳理得整齐的红发在剧烈运动之下变得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当推开乌云的太阳洒下上午的第一缕金色阳光时,那阴云映衬得稍显黯淡的红色再次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当然,埃琳娜一直在夸自己哥哥的飞行技术有多么多么厉害。”
“埃利亚就是最棒的!”
声音甫一落下,伊丽莎白和埃琳娜就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姑娘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惜选拔赛里抓到的金色飞贼是不归属个人的,等到下次学院赛时,我一定会代表格兰芬多抓到它。”
“那要等到11月初啦,到时候莉兹会来吗?”
“当然会啦,要是没有对上斯莱特林的话,我会为埃利亚加油的。”
“莉兹——”
“好吧好吧,我也为埃利亚加油的。”
谈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庭院的走廊。
这时,埃琳娜的朋友突然出现,邀请她和她们一起去瞧瞧教导飞行课的图丽普夫人新收养的那只流浪猫,几个女孩就肩并肩离开了。
埃利亚看了眼被朋友叫走的妹妹,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他将视线转回一脸沉静的伊丽莎白的身上,酝酿了几分镇定的情绪以后开口问道,“第一周入学的感觉怎么样?”
正思考如何恰当道别的伊丽莎白被他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她颇为无奈地摇头,感觉现在的自己像被班主任盘问的学生。
埃利亚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希望达成的故意但不刻意的攀谈局面失败了,懊恼地认为这个话题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不过,在他对上伊丽莎白尚未完全收敛欢快笑意的眼睛时,那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令他感到不知所措的隔阂就完全消失了。
“我能叫你莉兹吗?就像埃琳娜一样。”
“我以为我们早就算是朋友啦。”
“新生刚来总是很容易不习惯的,我记得自己最开始在霍格沃兹住宿的时候,有点吃不惯礼堂的晚饭,所以经常拜托佩文吉学长帮忙从外面带零食。”
“是你们学院的那位学长吗?我朋友也和我提起他了。”
“据说他能经常出门是因为掌握了霍格沃兹所有的密道。”
“包括那些需要特殊机关才能开启的吗?”
“这个我不太确定。但是,我趁着之前夜游的时候摸清楚了一个雕塑后面的密道,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溜到霍格莫德村。”
“夜游?怎么做的?”
“我们家族有隐形衣,当然啦,不是三兄弟传说中的隐形衣,而是我妈妈利用咒语改良的一件斗篷,就是时效有些短,使用的时候需要注意,而且还得年年维修。”
“天呐,那也很厉害,可是普林格是巫师呀,你不担心他会发现你吗?”
“他一点到三点这个时间段很少出来巡逻的。”
......
两个人边聊边坐到了走廊的长椅上。
伊丽莎白耐心倾听着埃利亚在这一年里总结出的各类躲避管理员的生存技巧,又在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向自己期盼的方向。
当他讲到某次惊险刺激的图书馆禁区之夜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他脸上淡色的雀斑吸引了。
“好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她的心里莫名冒出一个生动的念头。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听到了里德尔的呼唤声,伊丽莎白肯定会忘掉今天上午准备完成的任务。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埃利亚自然留意到了陌生的来客,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来人的装扮和长相,成功想起埃琳娜口中那个常常与伊丽莎白并肩同行的黑发男孩,于是露出一抹友善的、明媚的微笑,在低声询问过伊丽莎白的答案以后,他率先伸出手,和停在他们身前的里德尔热情地问好。
“我想你肯定有些天文学作业上的问题要问辛尼斯塔教授,所以在去找她以前,就先过来叫你了。”简单寒暄过后,怀里还抱着《星空的世纪》的汤姆·里德尔对站到他身旁的伊丽莎白和悦地解释他来此的目的。
“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和我讲讲独眼女巫的故事吧。”伊丽莎白顺着他的理由对埃利亚说,她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在听到天文学作业的时候,她就明白过来这番话不过是支走埃利亚的借口。
“好,我们下次见。”
出乎意料的,埃利亚没有多加询问,便如其所愿地离开了。
可是,当他接近拐弯处时,他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叫住了正要和里德尔进入另一条通道的伊丽莎白。
两人齐齐望向他。
他却毫不在意,只直白地注视着他一下子就在观赛的人群中认出来的女孩,然后调皮地眨眨眼说,“别忘了下下周五的约定。”
“韦斯莱和我讲了他所了解的密道,还答应以后会带我进入独眼女巫附近的密道。”为了避免可能的、不必要的猜测,伊丽莎白赶在里德尔开口以前飞快地复述了一遍埃利亚同她提到的、值得注意的一些细节,之后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莉兹,你是觉得我在生气吗?”他被她的举动逗乐了,宁静亲切的面具上浮现一丝由衷的笑容。
他朝她伸出手,牵着她穿过一条低矮的通道,来到一处满是树荫的角落,再次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好吧,我承认第一眼看见他靠你那么近的时候,我是感到些许愤怒,但这不是对你的,而是对他那愚蠢的、不知轻重的行为。”
“但你在听到约定的一瞬间,眼神依旧凝成了冰。”伊丽莎白心里想,却没有说出口,而是依从了内心更深处的声音,坐到了他的身边。
里德尔轻轻捏了捏被他握在手心的那只曾经由他亲自施加伤痕的手,长而密的睫毛颤动着,在阴云又一次覆盖晴朗的天空以前,他终于提及了自己寻找她的真实目的,“麦克道格昨晚告诉我,今天下午两点在魁地奇球场有斯莱特林的选拔赛。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