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星移崩溃了:“大哥,就十几天而已你也不放过我?我不要洗澡不要洗澡不要洗澡……”他哼哼唧唧扭扭捏捏的,但架不住实在是害怕水焉择,慢腾腾的移动过去。
水焉择盯着他,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他俩一前一后进澡堂,天气不见一点凉意,星移虽然不怎么出汗,但他不爱洗澡的习惯远近闻名,在那些有能力洗澡沐浴的人眼里,还是十分邋遢的。
至于某人为什么能用净身决却还是喜欢用水洗澡,水焉择的解释是,净身决只能带来干净,而不能带来干爽。
作为一条沼泽龙,自然是希望自己一直处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下,就算外界条件达不到干爽的程度,也要用水来达到自己以前生活的水准。
而星移作为蝶族是不能沾水的,他的老家狂风之岭遍布灰尘和泥土碎屑,别说洗澡了,水都没有。
面对向多人开放的澡堂,水焉择和星移的情绪天差地别。
星移每次洗澡都像视死如归一般,他脱了不能沾水的外衣,在水焉择调侃的目光下蹦到池子里。片刻之后,依旧不见人浮上来,只有一连串的泡泡停在他刚刚落水的地方。
水焉择见状,过去把奄奄一息的星移从水底捞出来。“这还没到干旱的时候呢,你怎么就喝上了?”
“咳咳咳,洗澡……”星移抹了一把脸,“不都是这么洗的吗?”
“……”水焉择深吸一口气,把他捞起来。星移很不想被这样对待,撇着嘴试图挥开他。
水焉择挨了水,闪了闪开。“我说……我可还记着你给的我那两脚呢,你不会忘了吧?”
一听他的语气,星移就有点头皮发麻。他退后了几步,水的波纹一步一步的回荡在他的周身。“你你你……你不能记得啊。”
难道他的法力失效了?
水焉择叹气,“你不会以为当时没有其他人看见吧?”
小山?他不是一直都在笼子里吗?怎么会和外面的人搭上关系?星移眼珠子快速的转动着,他打量着水焉择,脑海里却想到了小山和他缩在一起讲悄悄话的场景。
想不到,小山那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搞告密这一套,之前他以为那小子只是对人说话冲而已,想不到做人还挺精明,很会抢自己的风头。
在星移思索的时候,水焉择已经下了水,他有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很快的远离水焉择进入了其他泡澡人的领域里,大家看到一个妖怪凑近,纷纷上岸去,不和他在同一个池子里。
“我,我逼不得已!”星移碎碎念道,他谨慎的观察着水焉择,生怕他突然一个大招打过来。
水焉择想到之前小山跟他讲的过程,眼神一暗,陈默要做什么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这件事他知道了就会带来危险,那陈默又在害怕什么?
“你之前跟陈默玩的挺好的吧,应该清楚他的为人秉性。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让我打一拳,咱们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星移听了这话,沉下了脸。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他肯定会一口答应下来,毕竟一拳下来,最多能得个重伤,有驭蝶术在,还怕报复不了人吗?
可他更清楚的记得他对水焉择来说并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如果这是放弃他的前兆,那么他今晚就会成为一道亡魂。
纵使水焉择有开玩笑的嫌疑,可那两脚终究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不论何时都会留存在心底,等着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星移思索,虽然他大概能猜到陈默的目的,但他不确定那个东西的现世对于水焉择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
不过眼下还是保命要紧,水焉择这人看似热诚实际上并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要是不能准确摸透他的用意,那么星移将以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沦为一具幽魂。
他想了想,轻言细语地开口道:“在最开始进入韩业府邸的时候,我们看见了一个神器……”
神器?这里还有神器?水焉择眉目不动,含笑应对。让星移的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他思索后,道:“那是一个……像镇纸一样大小的玉器,颜色白中泛着青绿。我只看了它一眼,就感觉头重脚轻,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镇纸?”
星移大吃一惊,“我只是不识字,不是傻瓜!那东西的形状我肯定有找人问过啊,这都不知道那我不真成傻子了?”
水焉择点了点头,随后他想到了陈默之前一直对此事闭口不言,联系星移对那物件只言片语的中招感受,他猜到那神器应该是控制系的武器。
如果能得到它,估计和说一不二的帝王君主,也差不多了。
现在韩业已死,神器下落不明,在这里考虑得再多也终究比不上天意。水焉择没在这里站太久,他慢慢的理着自己的头发,那边的星移因为紧张没敢放下戒备,两人在池子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水焉择洗完了。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星移,忍不住的开口吐槽:“你只泡一泡就完事了?”
星移:“……哥你超多事的。”他看水焉择准备走了,起身先走了上去。
水焉择还没上去,看到他真的泡了几分钟就打算上去,再联系到星移那比羽衣还要金贵的防沙衣,很难不扶额深叹一口气。
要不就把净身决教给他得了,他又不爱洗澡,要是味道大了被凡人介意了,就算星移没做错什么也得给他扣一个有辱斯文的帽子。
“等等!”
正在试图把上衣当裤子穿的星移迷惑的抬头,看到水焉择对自己招了招手。他提着穿到一半的上衣,从不小的袖管里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腿走过去。水焉择看到他那副打扮差点没绷住,偏头咳了一声后,道:“我给你搓背。”
星移没太犹豫,哦了一声后丢下刚穿好一半的上衣入水。
水焉择擦着擦着就有点迷茫了,怎么他总感觉自己再给星移当爹当妈呢?“都生活这么久了,怎么对衣服的构造还这么不熟悉?”
星移没什么所谓的,“我在想都是衣服,为什么上衣叫上衣而不叫裤子,不都是有两个袖管吗?”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如果把裤子套头上,不就看不见了么?”
“那在上面剪个洞?”星移脑洞大开,不过很快的他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这样的话就和上衣没差别了吧?”
水焉择脑补了一下,没能想出星移口中的把裤子中间剪开作上衣后是什么样。“差不多。”
星移点头:“我看小孩穿裤子也是漏风的,还以为他们把上衣穿反了。”
水焉择道:“小孩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是不漏风,就得一天洗三回。大人们忙,没空天天围着孩子转,就剪成开裆的,让他们自己解决。”
“……”星移想起自己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味觉的身体,不说话了。
空气静默下去后,气氛就变得有点诡异了。星移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说些什么就会让人以为他沉浸在被水焉择洗澡的懒人生活中,思来想去,还是微微偏过头去,想对他表达一下感谢。
“爹……啊不对,哥!”
水焉择:“?……有话快说。”
话到嘴边,他又有点不想说下去了。
平白无故的感动说出来,好像有点是为了期待水焉择对自己更好才开口,但实际上星移并不希望他对自己更好。他想了想,觉得水焉择的手法也没有很生疏的样子,便不再打算跟他说谢,而是用另一个问题取代了话题。“你手法好娴熟,以前帮别人搓过澡么?”
“自己洗。”
星移一顿,转头过去,水焉择手里的毛巾立刻盖住他的脸。他很奇怪,这个问题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答案吗?
水焉择已经上岸去了,披一身豆绿色长衫,将附着水珠的身体裹在不透明的衣袍下,低头随便扎个结,手一甩捻出净身决,立刻全身干爽美丽动人。
星移还留在池子里,看他要走,道:“哥你的家人还活着吗?”
水焉择站在岸上回头,他倒是没多想,坦荡表示:“我没家人。”
“啊,不会吧?”星移挠头,“这天底下除了石猴以外,还有其他人是从地里蹦出来的?”
额……星移本意是以为水焉择手法那么娴熟,肯定会有给小孩子搓澡的经历。他也不像自己那样玩的花,平时基本上不是管这个就是管那个,比起其他的单身男人,水焉择的身上真的很有初为人父的稳重。
但看他的态度,星移后知后觉他说的家人可能并不是妻子儿女,而是父母。
想通之后,星移再问:“哥你是孤儿啊?”
旁边的水焉择已经走了,一副不想与他多讲的样子。
看来是说错话了,星移低下头去,将自己收拾齐整了之后才慢条斯理的出浴。
天色已晚温度又没有很高,星移哆嗦着身体小步出去,在门口被一双铁手抓住命运的后脑勺,扭头看是水焉择,才没有把惊吓表现得那么过分。“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水焉择没多解释,只是提着他往一边走,星移被拎着,脚步小心匆忙,他瞥水焉择一眼,想了想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水焉择开门把星移推到屋里,星移摸了摸胳膊,看他转头关门,吓坏了。“你把我带到屋里干啥?”
霸王硬上弓?不能吧,水焉择看上去不像是好这一口的。星移抱紧自己,看水焉择已经解了只是披在身上的外套。水焉择抬眸时,与目光警惕的星移四目相对,他随手一指,“你给我站岗,我要睡觉。”
啊?又站岗?星移试图吐槽。
但仔细一想又没有什么好吐槽的,毕竟陈默也给他站过,现在轮到他来给水焉择站岗的话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哦。”
如果只是单纯的站岗的话又有点太无聊了,星移撇嘴,他看水焉择已经躺平休息了,旁边的蜡烛依旧燃着,像是等待着某人来吹熄他们。
星移走过去,坐在桌子前。
雪柔回去之后又和梦梦大吵了一架,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忍受丑人,但想不到水焉择没有给她安排特别的房间,她依旧要和这个没有价值的低等婢子活在一个屋檐下。
唯一还算满意的是梦梦不会因为受了责骂就对雪柔反唇相讥,她站在那里束手无策,让雪柔更加看不起她了。
她叫梦梦去给自己端水洗澡,梦梦照做了。她小心的望着雪柔的样子让人心情大好,雪柔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喜欢为难别人的坏女人,就让她伺候伺候自己,又有什么不可?
次日,雪柔等着水焉择叫她过去,但她在屋里守了一上午也不见有人来知会她。雪柔有点焦躁,去外面走了一圈,得知水焉择在昨晚就收到了请帖,今早还没回来。
“谁的请帖?”
水焉择府上没有服侍丫鬟,那些看管妖怪的都是大老爷们不会理会她。雪柔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先回屋去,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那张脸。
高士成病重,朝廷上上下下派了几波人去看他。他命中无子,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更是叫人唏嘘。他的娘子跟随他三四十年,早已没了热情,现在看丈夫缠绵病榻,回想起这么多年来他也没亏待过自己却要遭受如此下场,不免悲从中来。
高士成还躺着,却要安慰自己的夫人:“别哭了,你要再哭一哭,我可就真走了……”
别走,别走,都已经相互扶持相互陪伴那么久了,再走一段不行吗?他的夫人低下头,单薄的给他掖掖被角,好像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太医还没走,一直在注意着高士成的境况。自从他生病之后,来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水焉择在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皇宫里的任何人。但是却很意外的看到了公主,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垂着眼帘与随行的夫人不紧不慢的交谈着,话语间没太多的趣事,也笑不出来。
公主穿着一身绣着粉花的紫色裙装,没戴面纱,且涂了一些胭脂,衬得她不像二十好几的人。太子虽然糊涂过一回,但毕竟已经做了九五之尊,不会再胡闹,他与公主之后也没什么交集,她的侍女随侍都是太后安排的,过的也还算舒坦。
旁人问:“公主今日来此地……可有陛下的授意?”
公主一听便皱眉,她将帕子放在手背上拂了拂,仿佛不喜这人刚刚对自己的触碰。做完这些后,她才抬起头回答那人。“高大人德高望重文学渊博,本宫这个出身闺阁的妇人也很瞻仰他,何须要陛下授意才能来?”
那人马上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垂下插满金钗的脑袋,眼底却含着三分笑。“是本夫人失言了,不过公主不是之前还说过读书人心气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