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来了。”
林昭昭点了点头,“时辰已晚,江大哥你们回去吧,这边我们留意着。”
江行舟想了想,“那你们小心,若有什么异常,切莫冲动行事。”
林昭昭应下来,江行舟和段书白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房间后,柳薏蘸着药汁的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墨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蓝。当最后一瓣描摹完后,林昭昭拿起柳薏画的冥幻草图看,有些像是曼珠沙华,传说这花开在冥界,可以唤起死者的记忆。
“阿薏姐早些休息吧,案件错综复杂,不如养足精神明日再想。”
柳薏露出一抹苦笑,点点头。
睡到大半夜,林昭昭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坐起身来,借着外面的烛光发现柳薏表情痛苦,满脸泪痕。
林昭昭有些慌乱,推了推柳薏,“你怎么了阿薏姐,醒醒。”
可柳薏似乎深陷梦魇,仍是泪流不止。
林昭昭伏下身子,听柳薏像是在喊“阿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未见过柳薏这般,这已经不像是做噩梦。
柳薏渐渐呼吸变得急促,林昭昭赶忙给她喂了一颗清心丹,“阿薏姐,阿薏姐。”
突然,柳薏猛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阿娘……”
“你醒了阿薏姐。”林昭昭小心翼翼将柳薏扶起来。
柳薏有些恍惚,“这是哪里?我……”她只觉得周围一片混沌,林昭昭的声音断断续续,“昭昭是你吗?”
林昭昭几乎要落泪,“阿薏姐,你怎么了?”
柳薏呆呆地坐着,好半晌,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做了一个梦,却又不像是梦,竟像是前尘往事。”
柳薏回忆起那梦境,只是梦境有些支离破碎。
梦境里,她又回到小时候的玄青宗大殿,只是她看不见自己,眼前的景象却渐渐清晰。她看见了一个人跪在大殿之下,“阿娘……”柳薏想要走上前去看个真切,可脚步似乎有千斤重,她动弹不得,只能留在原地观望。
“沁音,今日你是下定决心背弃宗门吗?”殿上传来掌门震怒的声音。
“阿音,你快认错。”人群之中冲出来一个人,他跪在沁音身边,“掌门,阿音也是一时糊涂,求您饶了她吧。”
“一时糊涂?她可是想要去魔族通风报信。”
沁音突然冷笑一声,“今日我自断修为,从此与宗门再无瓜葛。”说着,便站起身,毫不犹豫拔剑斩断了自身灵脉。
“阿娘不要。”柳薏在旁边急得大喊。
“今日就算你自断修为,老夫也不能放你离开。”
“掌门求您了,阿音深受重伤,又修为尽失,就算她想去魔族也是不可能。”柳照庭不停磕头,众人见此也是纷纷求情。
柳薏注意到沁音背后满是血痕,泪流不止。
“沁音,今日宗门众人皆为你求情,老夫便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人走,残雪剑乃是我宗门之物,断然不能让你带走。”
“残雪剑是宗门之物,却也是我家世代相传,我留下此剑,但此剑只能给阿薏。”沁音强忍着痛苦,一步一步走出大殿,留下斑斑血迹。
眼前场景再度变换,只剩下柳照庭和沁音二人,“阿音,你当真要走?你走了,阿薏怎么办?”
沁音听见柳薏的名字,终于流下眼泪,“照顾好阿薏。”说完还是转过身。
“阿娘,阿娘,不要走。”柳薏再度痛苦至极,她想起了儿时,得知沁音要走,她赤脚在漫天雪地中追去,可直到今天,她都未找到阿娘。
“阿音。”柳照庭不愿松手。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只有我被蒙骗至今。”沁音望向柳照庭的眼中满是决绝。
沁音走了,慢慢地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阿娘为何不见我一面?阿娘……”柳薏好想追上去问问她。
“阿音真的死了吗?”柳照庭无法相信,他紧紧捏着眼前之人的肩膀,一遍遍问着。
“她死了。”花璃低下了头。
“我不相信,她怎么会?”
“我何苦骗你。”
阿娘死了吗?怎么会呢?阿娘刚刚还在啊,柳薏看清了眼前之人是醉仙楼楼主。她为什么说阿娘死了呢?
柳照庭失魂落魄地从醉仙楼中走出来,一片颓色。
“阿爹,阿娘死了吗?”柳薏想问问他怎么回事。
柳照庭一路走到暗河边,竟想拔剑自刎,突然,一人打掉了他的剑,“你死了阿薏怎么办?快和我回宗门。”那人不顾分说,拉着柳照庭便要走。
“阿音死了,你知道吗?”柳照庭有些疯魔了,满眼猩红。
林客看眼前柳照庭有走火入魔之势,当机立断将其打晕。
林客背着柳照庭,回头望了一眼暗河,阿音此生不复相见了。
林昭昭不知如何安慰柳薏,只能轻轻抱住了柳薏。
“昭昭,梦中锥心之痛实在真实,这似乎不是梦境。”柳薏抬手擦去眼泪,拿起来放在枕边的玉佩。“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阿爹的记忆。”
柳薏泪水再次溢满了眼眶,“阿娘真的不在了。”
“阿薏姐。”
“我没事,我早已不抱阿娘在世,生离死别是常事,我……”柳薏再也说不下去。
柳薏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毕竟她这些年来早已做好了准备,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她还是痛不欲生。
“阿薏姐,我也与亲人分别,不知此生会不会再相见,但我不会放弃一丝希望。那玉佩支离破碎的记忆难以还原当年所发生的事情,眼下我们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振作起来。”
柳薏终于停止了抽泣,她不断运气慢慢调整自身状态,“你说的没错。”
“此玉佩是那屏风后之人所赠,阿爹当年应该是为了寻阿娘来到此处,阿娘想要去魔族,可她已废除了宗门之人的身份,那她只能通过暗河到达魔族。可她为什么要去魔族?阿娘似乎与楼主花璃也是相识的,阿娘真的死了吗?”柳薏心中隐隐又燃起了希望。
柳薏拿起玉佩,突然发现玉佩的光泽竟然暗淡下去了,这说明里面的灵气耗尽了,柳薏试着给玉佩再次注入灵气,可是玉佩并未有任何反应。
“此玉佩应该认主,看来阿爹只留下了这些记忆。”柳薏难掩失望,线索好像断了。
“阿薏姐,我想还有一人还知道当年的事情。”
柳薏点点头,她也无法再入睡,便穿戴好去寻那管家。
柳薏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管家也没有迟疑,“柳小姐的请求我知道了,我待会便回府禀告老爷,还望柳小姐不要着急,老爷今日上午有公差,估计得到下午才能见到小姐。”
“没事,我不急。”
没过多久,江行舟和段书白也起床了,看见柳薏神色恹恹,柳薏便将那梦境之事告诉了他们俩。
众人皆是叹息,“你们不必安慰我,现在找出案件真凶最重要。”
林昭昭又将香料的事情告诉了两人,“我们先不必打草惊蛇。”
江行舟:“那便照这个查下去。”
“我需要去寻一个人。”林昭昭摸了摸断念剑。
“谁?”段书白有些不解地问道。
“之后你们便知道了。大家分头行动吧。”
断念剑为谢玄之所赠,所以上次偶遇到谢玄之才会有反应,林昭昭决定碰碰运气,倘若谢玄之没有找到要找之人,必然还在这楼中。
林昭昭一上午逛遍了东西两楼,可那断念剑无一丝反应,林昭昭有些失望,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吗?
“唉。”林昭昭倚在桌边叹息,她拿出断念剑,盯了半晌还是没有反应。
“你在找我。”谢玄之今日又换了一副模样,随意坐了下来。
林昭昭眼睛一亮,“你没走!”
谢玄之嗯了一声,漫不经心观察着周围,“找我何事?”
林昭昭知道时间不多,“你所找之人是不是被凶手藏了起来?”
谢玄之看了林昭昭一眼,并未回答。
看来是的了,“那日你所找之人来得突然,这凶手也始料不及,我想他应是受伤了,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凶手看情况不容乐观便杀了宋域,但她怕被你发现,迫不得已将尸体抛在了镜心湖旁。”
“差不多。”
“你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你不知道她将你所找之人藏在了何处。”
林昭昭观察着谢玄之的表情,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楼主花璃是什么妖物吗?”
“你怎知她是妖物?”谢玄之似是不屑,反问道。
“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她的眼睛不像是人所有的。”
“林小姐不是说自己会查到真凶吗?”谢玄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行了,我知道了。”林昭昭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起身便要离开。
“我告诉你真凶是谁,你可愿意帮我潜入那房中寻找一番?”谢玄之缓缓开口,“都怪你们贴的破符纸。”
林昭昭知道了他的意思,他不愿暴露自己,一举两得的事情,虽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真的是她吗?”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林昭昭还是觉得意外。
“等下,我改主意了,还是我自己去寻吧,你只需要帮我撕去符纸。”
“看来谢公子并非完全信任我。”林昭昭搁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不过这倒是正合她意,想必找到他所寻之人的藏身之处,撕符纸可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