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来到西楼,这才意识到现在才未时,楼里的姑娘们刚刚午休起床,此刻正在屋内梳妆打扮。
“咚咚——”
“小青,去看看是谁。”一道温软的女声从门内悠悠传来。
开门的丫鬟见是一个长相粗鄙的中年男人,便以为是来打扰她家姑娘的,当即呵斥道:“哪来的粗人?谁让你来此的?”
林昭昭爽朗一笑,“敢问芙蓉仙子可在?我有要事问她。”
小青白了一眼,正欲关门,林昭昭便拿出了昨夜管家递给的玉牌,“你不认识我,可认识这个?”
“宋府?”小青回头看了一眼芙蓉,“小姐?”
“让他进来吧。”
林昭昭大剌剌走进去,自顾坐在了圆木桌边,“芙蓉仙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宋域平日对你甚好,你怎么忍心将他残害?”林昭昭啧了一声。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宋公子与奴家并不相熟。”
“是吗?”林昭昭站了起来,随意拿起一个玉瓷瓶看了看,“这是宋域所赠吧?宋域喜欢玉器,你这屋内多是玉器,你与他不熟,他为何赠如此多的玉器给你?”
“我也喜玉,有什么奇怪的吗?”
“但他所赠玉器与别的不同,你没发现吧?你看你屋内这些玉器,瓶底多有一抹淡淡的青色,很浅,不易让人察觉,但这是宋域的癖好,他专收集此类玉器。”林昭昭停顿了一下,走到芙蓉身边,“你应该很奇怪我为何知道吧?”
芙蓉终于抬起头,“是吗?那很巧。”
“宋域死状奇怪,按理说一般人很难辨认死者的身份,但宋域身边的侍从却可以一眼认出那是宋域。我想当时情况紧急,你慌乱之下忘记将宋域的玉扳指摘下,事后你可能意识到了,但拥有此物的权贵很多,但你不知道的是宋域与他人的不同。本来楼主应该将尸体处理掉,可偏偏宋域那侍从竟然认出了此物。”
芙蓉淡然一笑,“你可真会说笑,就算我与宋域相熟,你又凭什么定我的罪?”
“凭此当然不能给你定罪。”林昭昭悄悄用手揭下了贴在玉器内的符纸,“不过证据嘛,芙蓉仙子不如拭目以待。”说完,便欲走出屋内。
突然,身后卷起一阵风,林昭昭顿知不妙,侧身一躲,身旁俨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小娘子,你是玄青宗的,现在却替魔族做事,不怕被发现吗?”
此人看起来重伤未愈,但明显魔气冲天。
“御歧,你出来做什么?”芙蓉明显慌了。
“与你何干?”林昭昭悄悄往后撤,“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今日我便帮玄青宗除了你这个叛徒。”御歧飞身上前,直逼林昭昭。
林昭昭正欲逃出门外,却发现门无法打开。
“我本无法揭下那符纸,如今你自己撕了它,你以为我会让你逃出去吗?”
林昭昭心中警铃大作,摸上了那香囊,“是吗?”当即朝御歧掷去符纸,只需撑过他几招,江行舟他们便会发现这边异常。
求生的欲望让林昭昭一刻不敢松懈,还好玄青宗还是教了些真本领。
“玄青宗弟子有些实力,倘若我没有受伤,你早死了。”御歧双眼猩红,魔气阵阵,“去死吧。”
他的身法很快,林昭昭正欲朝右躲闪,他竟瞬移至右侧,一把捏住了林昭昭的脖子。
林昭昭一点点被提起来,呼吸越发困难,早知道不来了,谁知道这些人都是亡命徒。
“慢着,我有办法助你脱险。”林昭昭拼尽全力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
可那御歧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现在只想要林昭昭的性命。
哐当——门竟然被一脚踢开了,谢玄之一掌便击退御歧,将林昭昭揽入怀中。
林昭昭只觉得自己如同濒死的鱼游入水池,止不住咳嗽,雪白的脖子上赫然两道红手印。
“御歧,你找死。”谢玄之的离火发出暗紫色光泽,如墨融入水中般,霎那间扩散开。
御歧眼见形势不妙,拉过芙蓉,朝窗外逃走。
谢玄之正欲追去,突然意识到怀中的重量,低头看了一眼林昭昭,“你没事吧?”
林昭昭连眼角都染上红色,好久才缓过来,“拜你所赐,还好没死。”
“昭昭。”门外传来段书白焦急的声音,进来只见林昭昭瘫坐在地上,门旁的小青早已吓傻了。
“怎么回事?”段书白赶忙扶起了林昭昭,“我刚刚感受到巨大的魔气,便立刻赶了过来。”
“凶手逃走了。”林昭昭抬手指了指窗户。
没一会儿,江行舟和柳薏也赶了过来,了解到情况后,江行舟面色沉重,“昭昭,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林昭昭没办法辩解,低下了头,弱弱开口:“我没事。”
江行舟还欲再说,柳薏拦住了他,“算了算了,眼下也不是说教的时候,找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我去追。”段书白拿起剑,起身准备去追御歧。
“各位少侠,这是发生了什么?我这楼怎么被毁成这般?”花璃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不动声色地安排人堵住那窗口。
“楼主这是何意?凶手刚逃走,现在去追想必还来得及。”段书白急了,准备推开那几人。
“是吗?你们几个没听见段公子要去追凶吗?还不快让开。”花璃不慌不忙开口。
那几人互相望了几眼,慢悠悠挪开了窗口的位置,段书白气得将剑摔在桌子上。
四人走出厢房,林昭昭安慰道:“两人其中一个是魔族的,伤得很重,应是跑不远,多半是找个地方隐匿起来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打探一下这周围的环境,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们。”
“这楼主明显与那芙蓉是一伙的。”段书白忿忿不平,眼见凶手就在眼前,却被耽误了追拿的时间。
“昭昭说的没错,不急于一时。”柳薏想了想又说:“今早我已经找了那管家,希望今晚可以见到他家老爷,到时候可以找他要些人手。”
江行舟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段书白和江行舟出了楼去周围布阵,林昭昭则陪柳薏在楼中等待管家的消息。林昭昭觉得谢玄之应该将那御歧捉了去,但她暂时还不能告诉柳薏,谢玄之也在这里。不过据林昭昭对谢玄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管芙蓉。
楼中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却还不见管家的身影,柳薏不免有些着急,“阿薏姐,与其在这干等,不如我们主动寻去。”
“可是……”柳薏话还没有说完,那管家正好出现了。
“让各位久等了,我家老爷在对面酒楼等各位少侠。”管家急匆匆跑过来。
柳薏和林昭昭拿起剑便跟了过去,酒楼中人一下子少了许多,虽然生意不如对面醉仙楼,但从装潢来看,这里一顿消费不低。
管家带着两人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厢房,这次没有屏风遮挡,林昭昭看清了那日屏风内男人的长相,看着最多四十来岁,可黑发中已然参杂着许多白发。
“两位请坐,不知今日找老夫可是找到了真凶。”
“宋大人,凶手的确找到了,不过我们未能将其抓获,她现在不知逃到了何处,我们想请您派些人给我们,她们有伤在身,定然跑不远,应是在城内某处躲了起来。”林昭昭将今日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宋槐。
宋槐点头表示知道了,“真是麻烦各位了。”
“不过我们还有一事相求,还烦请宋大人为小女解惑。”柳薏站起身来,恭敬地对着宋槐作揖。
“柳小姐有何事请说,何须如此。”宋槐赶忙道。
“幸得宋大人所赠玉佩,我竟意外得知了一些前程往事,可玉佩的记忆支离破碎,我无法还原当年具体的情况,还请宋大人指点迷津。”
“这……”宋槐欲言又止。
“宋大人还请直言。”
“这不是我不愿告知,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有没有用。我与你父亲当年便是在这里相识,我们很是投缘,他告知我他来此是为了寻一人,我当即便派人去帮他寻人。寻了大概半月,他找到了醉仙楼,当时醉仙楼也才经营没多久。我记得那日他告知我,他找到了,明日他就要去见她,我也很为他高兴。正当我以为他终于得偿所愿时,他的神情却不对劲,我很着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却告知我他要走了,并将这枚玉佩赠送给了我,我很担心他,就偷偷派人跟着他,可我那小厮却跟丢了,这便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再后来,我才打探到他是玄青宗的弟子。”宋槐回忆起往事,又是长叹一声,“我知道他所找之人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照庭失踪后,我又去找了醉仙楼的花璃,可她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宋大人,很感激你告诉我,这杯酒我敬你。”柳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走出酒楼,晚风吹散了身上的酒气,“阿薏姐,真的决定去找她吗?她……”
柳薏目光坚定,“无论她是妖是魔,我都得去会一会。”
“那我陪你一起去。”林昭昭挽住柳薏的胳膊,花璃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助他人之人,眼下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贸然前去,林昭昭不免有些担心。